我從沒有想過，原來這個地方也可以如此光明，原本我還以為，裝著‘野獸’的籠子，應該漆黑陰暗纔對。
在我看來，沒有自制力的人類，跟野獸沒什麼區別。
不遠處，鐵門開啟的聲音響起，看來又一頭‘野獸’被關進來了。
我半眯著眼睛，雖然這是第一次，我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進來，但是這對於我來說，不是什麼值得害怕的事情，畢竟我沒有犯任何錯誤。
隨著鐵門被關上，隨之而來的是硬底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音。
咯噔、咯噔的，顯得十分突兀。
我微微皺眉，乾脆睜開了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直到那人站定在我面前，我看清楚了他的樣貌，無奈的鬆了一口氣。
“怎麼是你？我還以為來找我的，肯定是那個老頭子呢？”
上官明對我抗拒的態度並不覺得奇怪，似乎早就猜到了我會這麼說一樣，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半晌，他才幽幽開口。
“自己的愛徒，專案組組長葉駿，被掃黃組抓到這裏來，想必他在位這麼多年也沒有遇到過如此丟臉的事情，還指望他來看你？”
上官明一臉嘲諷，話語中帶著利刃。
只可惜，我葉駿，從不是一個會因為別人說的話就影響自己情緒的人。
“他不來最好，來了，我還懶得搭理！”
說完，我便轉頭不看他。
上官明皺眉，嘴角卻微微上揚，一看就沒懷什麼好心思。
“怎麼樣？家裏有老婆，還去那種地方被掃黃組抓個正著，不知道邱雨知道了，會怎麼樣？哎？你被關進來兩天了，怎麼邱雨都沒來……
“就算我進來了，邱雨也還是我老婆，怎麼輪都輪不到你！”
話還沒說完，我就轉頭惡狠狠的瞪著他，將他後半句話堵了回去。
氣氛有些尷尬，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老婆邱雨，我絕不可能去那種令人厭惡的地方。
當然，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上官明。
“你來這裏，就是爲了奚落我的？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什麼都沒做！”
我直視著上官明，擲地有聲，並不是爲了替自己開脫什麼，只是不想見到他那張惹人厭煩的臉而已。
可是，上官明並沒有打算回去，他的臉皺成一團，幽幽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類似照片的東西。
我站起身，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他將照片直接遞到了我的手裏。
看到照片的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照片裡的女人穿著一身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臉色蒼白，身下一攤血跡，脖子上有明顯的傷痕。
很顯然，她被人割開了頸動脈。
“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明的眼神晦澀難懂，像在打量我一般。
“這麼說，你確實認識照片裡的人！”
被他這麼一問，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我確實認識照片裡的女人，但也只是一面之緣，實際上，我們兩個在房間裡不過一分鐘，掃黃組的人就到了。
我還打算出去之後再找她詢問情況，這樣看來已經沒機會了。
“她是怎麼死的？”
我沒有回答上官明的問題，語氣堅毅的問到。
上官明對於我竟然沒有反駁他的問題感到驚訝，他挑起眉，然後微微嘆氣。
“掃黃組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人，再進行追蹤，卻在樓道找到了她的屍體，前後不超過十分鐘！”
“少了一個人？”
我下意識的輕聲反問，完全沒有注意上官明鐵青的臉。
“怎麼？應該不止一個人麼？”
聽到他的話，我才反應過來，立即搖了搖頭。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從掃黃組來，到她出去，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誰能有這麼大的能耐，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殺人？”
說完，我看著上官明，上官明雙眉緊蹙，幽深的望著我。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他的眼神，彷彿是在說，我就是兇手一般。
我無奈的發出一聲嗤笑。
“上官明，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兇手吧！”
上官明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誰是兇手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是個法醫。不過，你不覺得奇怪麼？你進來兩天，那幫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還有你的恩師，他們一個都沒來看你！”
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進來兩天，我確實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因為我連累他們了？”
上官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可是，他接下去的話卻讓我瞠目結舌。
“他們正在忙著給你找證據，證明你不是兇手！”
我詫異的望著上官明，上官明的表情變得嚴厲起來。
“根據現場的目擊證人所述，在掃黃組來之前的十分鐘左右，死者還埋怨客人讓她換上護士裝，擔心對方是個變態！沒想到，你還挺會玩兒的！”
上官明的重點自然不會是最後一句，我沉下臉，心中忐忑。
“不對！這麼說，在掃黃組來之前，我不是她最後一個見的人，但是……這不可能啊！”
我清晰的記得，她剛進房間沒多久，掃黃組就來了，我甚至來不及詢問關於邱雨的事情，而且她當時進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連衣裙，並不是什麼護士裝。
上官明見我陷入沉思，打斷了我的思緒。
“所以，你是不是應該好好交代一下當時的情況呢？”
我有些不情願的看著上官明，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按照這樣的時間點來推算，無疑我是最大的嫌疑人。
想了想，我還是開口道：“我去的時候大約是下午4點，她進房間沒多久也就是在剛過4點的時候，掃黃組就來了，我們連話都沒說上兩句，她就匆匆離開了房間！”
我有意識的避諱了一些關鍵資訊，但是上官明如此聰明，自然能立即察覺。
他的臉色越發凌厲，幾乎沒有思考就開口詢問：“你去找她做什麼？”
上官明是不願意相信我去那種地方單純只是爲了消遣的，雖然我自認不是清心寡慾的人，但是基本的職業操守和道德底線我還是有的。
上官明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這不關你的事！”
這個問題，是我絕對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見我態度堅決，上官明有些不耐煩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你有為邱雨想過麼？你不是很愛她麼？為什麼還要去那種地方？”
上官明也是眾多邱雨追求者中的一個，他對邱雨的感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想提及這個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吐出。
“總之，我沒有做對不起邱雨的事情！”
邱雨失蹤了！
在拘留所的三天，讓我得以放下警察的身份，好好思考工作以外的事情。
但是，無論我怎麼想都想不通，為什麼邱雨會去‘初夜’那種地方工作，又是為什麼她會突然就人間蒸發了？
我的腦中一閃而過上官明給我的那張照片，頓時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吸乾了。
以現在高速發展的網路科技來看，一個人如果想要完全消失，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不想也不願意相信這個可能性。
正當我還在思考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連串的腳步聲。
我好奇的張望，發現拘留所警員的手上拿著鑰匙，身後跟著幾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
“老大！”
除了上官明之外，專案組的兩個人都來了。
吳馨和蘇潛興奮的對著我大叫，他們已經跟了我有五年了，我知道他們一定很擔心我的安危。
走出拘留所，我才真正感受到，自由是多麼可貴的事情。
我看向身邊兩個人，吳馨和蘇潛都用深沉的眼神望著我。
我沒有多說什麼，起身就走出去，徑自離開。
看我步伐越來越快，吳馨忍不住衝到了我的身邊，一把將我拉住。
“老大，上官法醫說，讓我們接上你，先去一個地方！”
我皺了皺眉，沒有多問，便跟著他們上了車。
對於上官明的作風我是再瞭解不過的了，他從不做無用之事，不知道是不是案子有了什麼進展。
當車子緩緩駛入熟悉的街道時，我有些發懵，這條街就是‘初夜’所在的街道。
我下車望著‘初夜’的牌子，當我第一次得到邱雨在這裏工作的訊息時，便對這裏產生了深深的厭惡感。
“上官法醫說了，復勘現場！”
當我跟著他們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問題所在。
明明掃黃組三天前才查了這裏，可是此刻，裡面的清潔工還在照常打掃衛生，來往的女人無不濃妝豔抹穿著暴露，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怎麼？這麼快就重新開張了？”
我壓低了聲音對著吳馨說到，吳馨點了點頭，湊到我的耳邊。
“上官法醫說，不用打招呼，直接就去案發現場！”
女人身上獨有的體香混合著她頭髮上面的洗髮水香氣，吳馨雖然是一個女刑警，但是長相清秀，如果我不是一個已婚男人，大概也會像警局裏的其他男警員一樣，幻想著和她發生點什麼。
說完，我們便直接朝著樓梯走去。
一路上到二樓，都沒再看到其他人，案發現場的外面還有警方拉開的警戒線，門口沒有看守，沒有等他們兩人說什麼，我便穿上吳馨遞給我的鞋套直接越過警戒線，推開樓道的門，上官明正坐在樓梯間抽菸。
我皺了皺眉，有些微怒。
“這裏是案發現場，你這是在破壞現場！”
見我義正言辭，上官明不怒反笑。
“我給你找證據放你出來，你就沒點感激麼？”
我有些詫異，偏頭看了一眼吳馨和蘇潛，兩人正用不好意思的眼神回望著我。
我始終說不出‘感謝’二字，走到那片原本屍體所在的地方，怔怔的望著那些殘留的血跡。
上官明似乎根本就沒指望我會對他道謝，將菸頭放在手中的滅菸袋裡，便起身走到了原本屍體所在的地方。
“死者李巧，23歲，是‘初夜’的公主，三天前被發現死在這裏。經過屍勘，死者的右頸動脈被割開失血過多，身上沒有其他傷口。死者死時失血量大，卻只有背部有大量血跡，可以肯定，兇手在殺害她之後，給她換過衣服。”
死者的頭部朝著下樓方向的樓梯，也就是說死者很可能是上樓之後準備從2樓樓道出去或者是想要繼續上樓，但是卻被身後跟著的人襲擊了。
這太不合常理了。
“掃黃組來的時候，一片混亂，死者原本就在一樓，按道理來說，應該更方便逃跑纔對，怎麼會特地往樓上跑呢？”
我狐疑的抬起頭看著上官明說到。
上官明還沒回答，旁邊的吳馨就瞪圓了眼睛望著我。
“老大，難道……你那天真的在這？”
我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如果我不在，怎麼會被掃黃組帶回去呢？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上官明乾咳了兩聲繼續說到。
“問題就在這了！當時死者跟你見面的時候在一樓，儲物櫃和休息室也在一樓，如果她是爲了拿走什麼值錢的東西再逃跑，也不可能上樓的。”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上官明隨即說到。
“其實，關於疑點，還不止這一個！”
我們三人抬起頭奇怪的看著他，上官明站起身拿出那張他曾經給我看的照片，然後又指了指死者倒下的地方。
“第一，死者的衣服。掃黃組的人已經到了這裏，這麼慌亂的情況下，兇手還能在殺害死者之後小心翼翼的給死者換上衣服，說明兇手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殺她；第二，是幾個重要的時間點。”
說到這裏，我也覺得奇怪，我站起身踱步到一邊，點燃了一支菸。
“我見到她的時候，是4點左右，掃黃組來的時間是剛過4點。但是，根據目擊證人所述，她在跟我見面之前的十分鐘，也就是4點不到的時候，似乎還跟其他客人約定好了的，什麼樣的客人，只需要十分鐘不到就能打發了？還有，從她離開我的房間到掃黃組發現她不見了，再找到她屍體，前後也不過十分鐘，十分鐘的時間，既要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殺人，又要給死者換衣服，根本不可能！”
說完，我直視著上官明，上官明雙眉緊皺，沒有說話。
他在案發現場走來走去，表情時而陰沉時而疑惑，讓我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半晌，他定住腳步，有些怪異的看著我說到。
“那個讓她換護士服的客人，真的不是你？”
此話一出，我立即聽到身後發出一聲憋笑的聲音。
我沉下臉回過頭瞪了蘇潛一眼，旁邊的吳馨面色蒼白的望著我，似乎也對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
嘆了一口氣，我沒好氣的說到。
“真的不是我，我來只是爲了詢問……”
話到一半，我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變了說法。
“我來不是爲了消遣的，再說，我可是專案組組長，還是個結了婚的人，就算不相信我的道德底線，也得相信我的職業操守吧！”
聽到我這麼說，吳馨鬆了一口氣，對於吳馨的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恐怕還不只是我。
看到吳馨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上官明若有所思的笑著搖了搖頭。
“那就更奇怪了，在掃黃組來的時候，那名客人根本不在，甚至都沒有付款記錄，也就是說，很可能李巧還沒有接待他，他就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了！”
吳馨突然插口道：“這也很正常啊，說不定客人臨時有事，或者是有什麼突發狀況也說不定！”
上官明想了想，眼神中出現一抹蕭殺，稍瞬即逝。
“無數個巧合放在一起，也許就不是巧合了！”
這句話頗有深意，我望著上官明眼中閃爍的憂愁眼色，心中感到疑惑。
“到底你在懷疑什麼？”
上官明微微一笑，轉頭直視我。
“你是專案組組長，閱案無數，難道你就想不通其中關竅麼？”
我沉下臉，仔細想了想。
“幾個關鍵時間點發生的事情都很奇怪，先是一個來到這裏，卻沒有接受任何服務就離開的客人，緊接著掃黃組就來了，然後跟我見面的人在掃黃組眼皮子底下被殺害……”
越說越蹊蹺，我的心臟突突直跳。
我抬起頭有些不敢看上官明審視的眼神。
沒錯，有一個關鍵點被完全忽略了。
果然，還是躲不過上官明縝密的思維。
他看到我眼神有些閃躲，隨即揚起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你之前也來過？”
該來的總會來，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我這裏。
蘇潛和吳馨齊刷刷的看向我，嚴重都帶著好奇的目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案子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突破，此刻已經不是掩蓋事實的時候了。
“是，三天之前，我來過，不過那時候我還沒有見過死者！”
上官明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打算繼續深究下去，看到他臉上豁然開朗的神情，我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被他耍了。
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我的想法。
“那麼這件案子的疑點其實就只剩下一個了……”
我們三個都莫名其妙的望著他，他沒有停頓繼續說到。
“你三天之前來過，然後你再來的時候，直接找上了李巧；跟李巧約定好的客人，沒有接受任何服務就離開；在你還未完成你想做的事時，掃黃組找上門，然後最後跟你見面的李巧被殺害，僅僅三天這裏就開始正常營業，而你……卻還呆在拘留所裡！”
的確，如果不是上官明，我可能還呆在拘留所裡。
對於上官明到底提出了什麼樣的證據證明我的清白，我還摸不著頭腦，不過此刻還不是詢問的時候。
我們對於他所說的只有一個疑點，還感到一片茫然。
上官明看出我們臉上的疑問，立即說到。
“唯一的疑點，就是——你，葉駿！”
“我？”
我詫異的望著上官明，蘇潛和吳馨也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可是，我是第一次見到死者啊！”
上官明點了點頭。
“沒錯，你的確是第一次見到死者，可如果有人提前就猜到你終究要找上死者呢？所有的疑點都圍繞著你，我想這不難理解吧！”
這樣一分析，我確實成爲了整個事件的中心。
上官明的話，讓我徹底明白了他的目的，簡單說來，就是要我交代出到底我來這裏是爲了什麼。
我走到樓梯前，再次點燃一根菸，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個人都轉頭望著我，我望著自己手中的菸頭，星星之火，卻隱藏著巨大的能量。
半晌，我還是下定了決心，要說出真相。
“一個多禮拜之前，我發現邱雨變得很奇怪，不但買了很多她平時根本不會穿的衣服，還學起了化妝。每次我早上下夜班，她都不在家，不僅如此，只要我詢問，她就會對我發脾氣！”
說到這裏，吳馨和蘇潛似乎都明白了什麼，面面相覷。唯獨上官明，像是不願意相信我說的話一般，臉色蒼白，帶著懷疑的目光瞪著我。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神，無奈的繼續說道。
“那天，我值夜班回家，發現她又不在家，以為她很快會回來，結果一覺睡到半夜，她還是沒有回來，第二天我就打電話詢問她平時相處比較密切的朋友，居然得知她在這裏工作的事情。”
還沒繼續說下去，上官明一個鍵步衝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起了我的衣領。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上官明的眼裏幾乎能噴出火來，臉因為憤怒而微微抽搐。
我早就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任誰都不會相信，一個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又是警察的老婆，居然會在這種地方工作。
我沒有阻止他的動作，直直瞪著他。
他的過激反應，並沒有引起我的不適，但是卻激起了我心中多年的怒火。
“上官明，我希望你明白，現在在查案！再說，邱雨是我老婆，你這麼激動算什麼？”
上官明和我之間的關係，警局裏的人也都略知一二，在我和邱雨結婚的時候，甚至有很多人都不太理解，畢竟邱雨之前是上官明的女友。
我一把將他推開，理了理衣服，上官明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失態，退開了幾步，儘量和我拉開距離，但是他卻沒有刻意掩蓋臉上的怒意。
我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說到。
“我立即就來了這裏，但是……卻沒有看到她人。更奇怪的是，這裏的人似乎都不認識她，本來我還抱著一絲希望，我聽到的訊息可能有誤，可是當我詢問這裏的掃地阿姨時，阿姨卻證實了這件事！”
我閉了閉眼，感覺眼中有些水汽正在不斷升騰。
“我就是那個時候得知她在這裏有個處的不錯的好朋友，就是李巧！但是，因為李巧那天休息，也沒有人知道她在哪，加上我以為邱雨會很快回來，所以就沒有立即去找她！”
上官明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竭力平息心中的怒火。
他看著我的眼神，像看著血海深仇的仇人，我甚至覺得，他現在一定很想狠狠揍我一頓，只是我根本絲毫不在意他是怎麼想的。
“邱雨現在在哪裏？”
上官明冷冷的問到。
我苦笑一聲，淡淡的搖了搖頭。
對於我的態度，上官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警告：“葉駿，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不斷的深呼吸，應該是想盡量保持冷靜。
我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坦白說，他現在的舉動，在我眼裏就像個笑話一般。
實際上，我和邱雨婚姻的不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上官明。
不等他再繼續說下去，我便轉身看向吳馨和蘇潛。
“現在，立即去掃黃組，召喚他們的組長來問話！”
他們兩人都抬起頭驚詫的望著我，我也懶得解釋，雖然我很清楚審訊掃黃組組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想來想去這些時間點中可能有突破的，就只有掃黃組出現的時機了。
上官明沒有提出異議，見他們兩人還在發呆，恨鐵不成鋼的低吼。
“怎麼？害怕？他們不是也拘留了專案組組長？明知道你是專案組組長，卻沒有立即通報到廳長那，而是隔了一夜才通知到專案組，已經是違規操作，更何況，掃黃組對這裏進行搜查的時間點，抓的那麼巧，不詢問他，還能詢問誰？”
吳馨和蘇潛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此刻我的心思也徹底明朗了。
上官明也在懷疑，掃黃組裏麵可能有這裏的內應。
我又看了一眼吳馨，吳馨立即意會轉身離開。
蘇潛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立即從二樓向一樓走去。
等到他們都離開，我纔再次轉身直視著上官明。
上官明也望著我，四目相對，我感覺時間都靜止了。
“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我眯起眼睛，對著地面發呆，像是在下承諾一般，靜靜握住雙拳說到。
可是，上官明根本不買賬。
“找到她？你最好祈禱她還好好活著！”
我有些發懵，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上官明的話，讓我的心臟猛抽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上官明的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冷笑。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第一次來什麼也沒發生，可是在詢問完邱雨的情況後，再到這裏來的時候，會發生這麼多事，甚至被當成了嫌犯？又是為什麼唯一可能知道邱雨情況的人突然被殺害，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麼？”
一系列的問話讓我不知所措，不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而是因為，這是我最不想預見的可能性。
我感覺自己胸腔中有一團火正在不斷擴大，然而，上官明也從不是個會怕事的型別。
他步步緊逼，緩緩朝著我走來。
“他們，根本就是想刻意隱瞞邱雨的情況！”
如我們所想的那樣，想要審訊掃黃組組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儘管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但是在見到掃黃組組長陳勇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陳勇跟著吳馨走進專案組，看到我，臉上突然出現一抹壞笑。
“葉組長，這麼快就出來了？看來廳長還真是愛徒心切啊！你居然還能當得住這專案組組長！”
見他如此嘲諷，我也沒什麼好反駁的，只是冷笑一聲，到底誰的麻煩更大現在還說不準。
可是，吳馨和蘇潛畢竟跟了我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怎麼可能見得別人這麼奚落，就站在陳勇咫尺間的吳馨，立即就板起臉，像是面對一個極其兇惡的兇手一般，就差上去給他一個過肩摔了。
蘇潛也好不到哪去，手靜靜攥著電腦滑鼠，惡狠狠瞪著陳勇。
我微微嘆氣，走到陳勇面前，極其冷靜的平視著他。
“陳組長，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不過以後麻煩照規矩辦事，否則廳長那我也很難交代經過的！”
我語氣平緩卻不容置疑，陳勇顯然沒想到我竟然可以如此坦然的說這件事，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他大概忘記了，自己到底站在誰的地盤上，進了專案組的審訊室，走出去最低也是個犯罪嫌疑人。
陳勇的臉色變得複雜起來，我知道他在猜測我的目的，說不定還以為我這是在‘公報私仇’，不過……他還真猜對了。
我看了一眼吳馨，吳馨開啟了審訊室的門。
陳勇臉色瞬間慘白，很明顯，他不認為自己是來被審訊的。
我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組長，請吧！”
陳勇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眯起眼睛望著閃爍橙色光線的審訊室，半晌他轉頭，表情凌厲。
“葉組長，大家都是按照規矩辦事，你這是在公權私用啊！你去那種地方消遣，我們可是對你手下留情了的！”
我揚起嘴角，回視著陳勇，特地壓低了聲音湊近他耳邊。
“陳組長，我去那到底是不是爲了消遣，我想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按照公務員職業守則來說，正常的人都絕對不敢涉足那種場所，更別說我還是個專案組組長，受省廳直接管轄，如此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透的，不是太傻就是故意的，到底是哪一種，只有他陳勇自己知道。
然而，陳勇最後露出的不解表情，卻讓我感到疑惑。
他邁開步子，自己走進了審訊室，我望著他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些猜測，這件事情恐怕沒有我們推理出的那麼簡單。
我沒有讓吳馨和蘇潛跟進來，甚至連錄影和錄音都沒開，坐在陳勇的對面，我能明顯感受到他的侷促。
“陳組長放鬆點，只是瞭解一些情況罷了！”
陳勇對於我的說辭並不感冒，他直起身子，雙手撐在桌上，有些不耐的問到。
“葉組長帶我來這裏，到底是想幹什麼，不如直說吧！”
我悠然的靠在椅背上，雙目緊盯著陳勇的雙眼，再怎麼說陳勇也是條硬漢子，面對我的質疑，絲毫不放鬆。
良久，我纔開口詢問。
“為什麼那天掃黃組會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出現在‘初夜’呢？”
陳勇沒想到我會問的這麼直接，一時有些語塞，但也僅僅過了幾秒，他就回答。
“這個是我們組裏的工作情況，應該不需要跟葉組長彙報吧！”
我料到想讓他說出實情不是件容易事，對付這種性情中人，越直接越好。
“這個人……”
我拿出李巧的照片。
“你們在案發現場發現了她的屍體，而在你們到達之前，她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我，從見到我到你們到達那裏不過一分鐘，在你們掃黃組還在進行搜查的時候，他卻在警方的眼皮子地下被殺害，我想這個你應該明白吧！”
沒想到，聽到我這麼說，陳勇突然發難，整個人跳了起來。
“葉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們辦事不力麼？”
我自下而上望著他，笑了笑。
做警察的果然不能僅憑一身的肌肉。
“陳組長先別激動，掃黃是你們的工作，但是命案是我們的工作，大家都是同僚，都想盡快破案，你只需要配合我的問話就可以了！”
雖然我的態度並不強硬，但不表示沒有效果，陳勇果然冷靜了下來，復又坐回了凳子上。
見我態度溫和，他也不好再推辭，淡淡的說到。
“我們掃黃組出動一般會有兩種情況，要麼就是原本計劃好的大檢查，要麼就是臨時接到舉報。我們搜查那片區域的時間，一般都是週末或者雙休日，但是那天，有一個匿名的舉報電話打到我們那裏，所以纔會立即出警。”
果然……
難怪他們來的時機這麼準。
“在你們出警之前，有沒有可能走漏風聲？”
我問的很隱晦，沒有直接用‘通風報信’這個詞，但是陳勇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話裡的含義，拍案而起。
“葉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都是警察，大家都是爲了維護社會安定，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陳組長絕對不會，但是您也不能保證其他人不會吧！”
陳勇有些憤怒起來。
“別說我，我可以拍胸脯保證其他人也不會！”
對於他堅定的態度，同樣身為警務人員的我實在無法反駁什麼，我站起身，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開啟了審訊室的門。
“陳隊長，謝謝你的配合！”
審訊時間前後不過幾分鐘，陳勇也有些發懵。
半晌，纔想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他終於還是想起來了，我其實並不真的懷疑掃黃組，只是想借此機會，還他一報。
我看著他想要發作，又發作不起來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
他無奈的起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我還是不自覺笑出了聲。
“老大，你在笑什麼呢？”
一邊的吳馨見我一臉笑容，過來詢問，我立即收住了表情。
“讓蘇潛查一下，掃黃組在案發當天出勤之前，收到過一個匿名舉報電話，舉報‘初夜’有違法行為，我懷疑這個電話是有人出於某些目的故意而為之，去把這個人找出來！”
吳馨還未傳達，蘇潛就已經聽到了我們的話，開始在電腦上操作起來。
別的不敢說，就蘇潛的計算機能力，那是在全國都數一數二的高手，交給他我是再放心不過的。
我回頭張望，卻發現自從回來之後，上官明似乎一直都沒有出現，想起他先前在‘初夜’的舉動，我知道他心中一定還是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想了想，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去看看，畢竟他是最能夠幫助我們破案的人了。
我走到解剖室門口，沒有多想便推開了門，一進去被嚇了一跳。
上官明正伏在屍體上，仔細的看著屍體頸部的傷口，手裏還拿著解剖刀。
我不敢打擾他，只是輕聲走到他的身邊，我知道他已經注意到我了，只是似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纔沒有抬頭。
我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他將解剖刀舉起來，可是卻沒有在屍體上動刀子，而是左右擺弄著，看了半晌，又將刀子放下了。
我有些急迫，但始終不敢發聲，上官明的工作習慣是最討厭別人在他做事的時候打擾他。
正當我想要尋找時機出聲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老大！”
我正想起身去阻止門口那人衝進來，蘇潛就已經推門而入了。
“老大，有發現！”
我的臉皺成了一團，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
蘇潛見我這個表情，立即閉緊了嘴巴，可是他的眼睛睜得老大，怔怔望著我身後，我苦笑一聲，不好意思的轉頭望向已經起身，正看著我們的上官明。
“不好意思，我就是來問問，有沒有什麼……”
我話還沒說完，上官明便深深嘆了一口氣。
“屍體頸子上的傷口，是解剖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