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朱雀巷中的荣亲王府正忙着纳妾之喜,听说那天顾梦华喝了很多酒,听说新娘子美得令人倾倒。
未央街上的朱漆大门悬挂着素灯白彩,严丝合缝的闭着,镇南侯府的匾额上挂着黑色的挽帐,前来祭奠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
府中的人哭倒了一片,事发突然,镇南侯吴皑实在接受不了,晕倒过去了好几次。吴老夫人的兄嫂也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天,老将军的身边还算硬朗,苍老的面庞流露出无比难过的神情。他的年纪大了,吴老夫人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妹妹,如今竟然就这样离他而去。
只有芸歌一声不吭,披麻戴孝跪在吴老夫人的灵前。她的双眼红肿,眼泪不停的流出来,却早已声嘶力竭,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静静的看着府中的人来人往,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诺大的府邸,繁华的人世,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了最疼爱自己的人。
芸歌将吴老夫人的丧礼安置完毕后,便一个人悄悄的离了府。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镇南侯府是她的家,可是祖母刚刚离世,她不愿这样回去。荣亲王府也是她的家,可是她只是徒有王妃的虚名,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好像所有不幸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想到这里,芸歌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芸歌慢慢的走到一处河边,今日的天气不好,河水依旧冰凉,也没有什么人渡河。芸歌不停的往里面走去,直到冰冷的河水淹没她的脖颈。
身后好像有人在大喊,但是芸歌却什么也听不见。她的身体不停的下沉,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芸歌大口大口的喝着冰凉的河水,嘴角却出现了一丝笑意。
“祖母,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芸歌做不到了。”芸歌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过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过去和您团聚了,到时候不管是打是罚,芸歌也都认了。”
这段时间芸歌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几乎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她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眼便是顾梦华和李溪月大婚的场景,这件事情牢牢的压在她的心口,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这个世间与她有关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对于芸歌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冰凉的河水从芸歌的耳朵和嘴中不停的灌入,从此以后,她与顾梦华,与这座繁华如昔的帝都,都再也没有了任何瓜葛。
芸歌的身体随着水流不停的向下沉,岸上好像有人在大声的呼救,有船只划过来试图帮助她。只是芸歌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一点一滴的,都是在同这个世界告别。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活下来,等到再醒来时,她正躺在镇南侯府。府中的丫头忙进忙出,不停的帮她擦拭着身体。
芸歌的头疼的要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河水来。
丫头看到她醒过来,惊喜的大声喊道:“小姐醒过来了。”
站在外面的吴皑和刘思远听后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芸歌醒过来,吴皑一时忍不住,竟然哭泣了起来。
“芸歌,难道你忘记老夫人生前对你最后的嘱咐了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有我陪着你,何必要这样作践自己。”刘思远看到芸歌醒了过来,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火气,对着芸歌大声吼道。
反倒是吴皑听到刘思远的话,担心芸歌一时接受不了,赶紧对着刘思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随后又转过来勉强的对着芸歌笑了笑,拉着芸歌的手不肯松开。他对芸歌说着话,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乞求。“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回来就好。你的祖母刚刚仙逝,父亲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刘思远看到吴皑的神情,这才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正在此时,府上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对着吴皑禀报道:“侯爷,不知怎的荣亲王得知了小姐的事情,忽然来了府上。如今正在门口下轿呢。”
“不见。”还没等到丫头把话说完,芸歌便转过头来决绝的对着吴皑说道。“父亲,您去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吧,我不想见到他。”
“可是……”荣亲王府忽然拜访,芸歌却是这样的态度,一时倒让吴皑有些为难。
屋子里的气氛陷入僵持之中,吴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刘思远先开了口。“既然你不愿意见他,那就让我去见见我们的荣亲王,让我亲自去问问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这样对我的妹妹。逼得她寻了短见。”
“兄长,你别去。”芸歌在身后大声呼喊着,刘思远却好像听不见一般,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刘思远刚刚走到门口,便和准备进门拜访的顾梦华撞了个正着。
“思远将军好久不见。”顾梦华看到刘思远,赶紧走过来对着他行了个礼。
“荣亲王日理万机,自然没有时间见我这样的闲人。”刘思远的脸丝毫不肯放松,冷冷的看了顾梦华一眼,敷衍的对着他回了个礼。“前几日听说荣亲王刚刚纳了妾,这还没有来得及去府上道喜,没想到荣亲王倒先等上门来了。”
顾梦华自然听得出刘思远话中的意思,赶紧转了话题。“思远将军常年驻扎边关,实在是辛苦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一定要在京中多住些时日才好。”
“这就不劳荣亲王费心了。”刘思远转过身去,不愿意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