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顾梦华所料,在选择芸歌的监刑官这个问题上,皇上不由得犯了难,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手。
顾乾元得知皇上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便毛遂自荐的说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这件事情既然让父皇如此忧心,那就让儿臣去吧。”
听到顾乾元这样说,皇上才微微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顾乾元是皇子,做事雷厉风行,深得人心。如此看来,不管是在皇族宗亲还是在荣亲王府,顾乾元确实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只是想到顾乾元和芸歌的关系,皇上还是微微犹豫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对着顾乾元说道:“三阿哥,你可知道这次要被问斩的是荣亲王妃?”
“知道。”顾乾元回答的坚定。
“既然你知道,那也应该清楚,若是做了这个监刑官,日后必然会与荣亲王府不和。”皇上继续打量着顾乾元问道。
“知道。”顾乾元回答的干脆。
皇上面色严肃的看着顾乾元,“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坚持要去做?”
“为了最后在送她一程。”顾乾元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皇上,语气中带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然。“父皇,明日便是芸歌的行刑之日了,我不愿再为难父皇,也不想再替芸歌求情,如今我只希望父皇能够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最后再送她一程。”
“三阿哥……”听到顾乾元这样说,皇上的心中忍不住也跟着有些难受。
但是还没等到皇上把话说完,顾乾元便继续对着皇上说道:“父皇,儿臣不愿违背父皇,但是如今芸歌就要离开了,还请父皇开恩,准了儿臣这个心愿。”
顾乾元说的动情,就连皇上也不愿再反驳他,只是走下台阶将顾乾元扶起来,顾乾元的眼圈微微发红,大约是好几日都没能休息好。皇上看着顾乾元,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就命你,明日去送荣亲王妃最后一程。”
得知顾乾元获得监刑官的职权时,顾梦华的心中微微松下一口气来。他已经将所有的事务布局准确,只待明日动手。
芸歌行刑的前一天晚上,顾梦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索性起身来穿了衣服,去院子里面走走。
他刚走出庭院,便看到有一个人影躲在角落里低声哭泣。
“是谁这么晚了还在此处?”顾梦华低声问道,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这才发现竟然是青儒。她的衣着单薄,双眼红肿,一看便是哭了许久。
顾梦华看到是青儒,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王爷,如今京城上下谣言纷纷,都说小姐明日就要被问斩了,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听到青儒的话,顾梦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青儒说道:“青儒,既是谣言又何必轻信,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无论如何都会保全你家小姐的性命,不会让她平白受了委屈的。”
顾梦华并非是喜欢花言巧语、故弄玄虚之人,所以听到他这样说,青儒才放下心来,破涕为笑对着顾梦华行了个礼。“多谢王爷,是青儒多心了。”
顾梦华点了点头,也勉强着对着青儒笑了一下说道:“好了,快回去休息吧,夜间寒冷,你又穿的这样单薄,若是冻坏了身子,你家小姐回来之后又该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顾梦华很少与人开玩笑,所以当青儒听到顾梦华说这样蹩脚又认真的玩笑时,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那么王爷,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了。”顾梦华转过头去朝着不远处看了看。“大约就是在这一两日了吧。”
听到芸歌很快就要回来的消息,青儒不由的高兴起来,笑着对顾梦华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要赶紧做些吃的,小姐这些日子在监牢里一定受了许多苦,等她回来之后一定要为她好好补一补才好。”
顾梦华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但是听到青儒这样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她那么害怕黑,在监牢里一定受了很多苦,既然如此,那你就快点去休息吧,明日好养足了精神为你家小姐多做些好吃的。”
青儒笑着点了点头,对着顾梦华行了个礼便下去了,只剩顾梦华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愣愣的出神。
他看着这座熟悉的庭院,是在自己十岁那年先皇赐给他的,他的身体不好,先皇总是觉得亏待了他,所以他十岁那年便封了亲王,有了自己的府宅。那个时候引发朝中轰动,是其他皇子如何也羡慕不来的,如今他却要用这样仓皇的方式离开这里,而且一旦离开,便永生没有再回来的可能。
晚间的风吹得他有些冷,顾梦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的腿忽然剧烈的疼了起来。顾梦华强忍着蹲下身来,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他自幼便患有腿疾,直到十岁还不能与常人一般行走自如,后来遇到了吴芸歌,是芸歌尽心为他调剂才慢慢得以痊愈。
芸歌是大夫,总是叮嘱他要好好保养,才能保证腿疾不会复发。大约是这几日他奔走忙碌,如今又受了寒气,才会成了这个样子。
顾梦华蹲在地上无法起身,这才忽而想起了那日他与顾乾元的对话。
顾乾元站在他的对面,紧紧的握了握他的肩膀说道:“荣亲王,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开始筹谋此事,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从此以后茫茫人海,便再也没有了荣亲王。”
顾梦华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从前只是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可是心中筹谋的永远是搅弄朝局的翻云覆雨。自从认识芸歌之后,她那样善良和美好,总是给自己带来数不尽的快乐,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便再也不在意这王权富贵和一身荣华。只要能与他的姑娘相知相守,不管在哪里他都愿意。
就像芸歌对他说的那般: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