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念却在这个时候有些慌了。
可是很快他就镇定下来——那又如何?就算找到那个村子里,他们说不认识又如何呢?
自己就说自己四海为家,只是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地方。
云凤梧朝着那男子拱拱手,看向众人:“这一位,是冯村的乡长,冯村就是旧念居住的村落。”
众人点点头,依旧觉得没什么问题。
“乡长,您不必拘谨,今日叫您来,是想问问您,村子里以前有没有这一号人。”
云凤梧指着跪在地上的旧念。
乡长皱着眉头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抿着嘴摇摇头:“俺当乡长已经十几年了,没见过,没见过。”
他这么说着,众人开始面面相觑。
姜若柳在这个时候开始秀她那感人的智商——
“你说他是乡长,他就是乡长了?!谁能证明啊?”
这话说出来,引起了所有人的鄙夷。
那乡长慢悠悠的拿出一块小牌牌,虽然看上去和普通的腰牌差不多,但这腰牌,可是正规机关颁布的,象征身份地位。上面还有盖的戳呢!
再说了,云凤梧若是在这个人身上做文章,那才叫愚蠢。在座的各位都是官员,一眼便能看出。
这乡长虽然穿着粗鄙简陋,但说话有条理,遇事不慌张,和寻常百姓截然不同。
云凤梧看人们都没有质疑,这才笑眯眯的看着旧念。
“既然你说自己是村子的人,但乡长并不认识你,旧念,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吗?”
云凤梧把话题重新引回到旧念的身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啊,旧念自己口口声声来自乡野,但人家不认识啊!
旧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张。
“奴婢从未长期住在一个地方很久,所以乡长不认识很正常,奴婢……”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凤梧打断了。
“那你的户籍呢,在何处?”
一问到这个,旧念明显的就慌了。
众人也都好奇的看着旧念。对啊,他就算是在外流落,那总应该有户籍吧?
他哆哆嗦嗦半天才开口:“奴婢的祖上都……都为了躲避战争,所以四处流窜,奴婢自小就没……”
这话就可笑了。
云凤梧双手抱胸,看着他瞎扯。
其他公子们还好,但那些家主们一眼就看得出他在撒谎。
首先,在东吴国,户籍制度极为严苛,就算躲避战争四处流窜,在新皇即位,摄政王掌管江山之时,也会让户部重新统计,没有户籍的在调查清楚之后会补办。
然而旧念却没有?
姜若柳看着众人的表情,越发云里雾里,然后展现出了自己感人的愚蠢智商。
“没有户籍怎么了?旧念已经这么惨了,难道你们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公子们其实对户籍这个概念也不算非常清楚,所以茫然的看向自家爹爹们。
云凤梧见旧念也一头雾水,就“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诸位,旧念是不是说过,他曾经参加科举,结果在乡试的时候,被看不惯他的乡长刻意为难,误了时间?”
公子们仔细回忆了一下,全都点头。
旧念的脸色惨白:“我不是在冯村……”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凤梧打断了。
“众所周知,科举考试是有年龄限制的,旧念,撒谎也要有个限度,你别告诉我你今年已经二十,否则,你怎可能在冯村呆了四年还能在别的地方考试。”
旧念被这通话给绕晕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他和云凤梧一般大,甚至比她还小一些。这就意味着,按照他以前说的话,他只能在冯村考试。
然而冯村的乡长就在这里,他自然会否认一切,并且找出证据。所以他定时撒了谎。
但若是他说自己年龄大,那就更可笑了。
旧念结结巴巴半晌,也没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公子们也都傻了眼,看旧念的眼神早就没了之前的崇拜。
“还有一点,诸位公子和姜小姐可能不清楚。但在场的各位家主都知道,一个没有户籍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科举考试的!”
一句话,就把旧念曾经所有的话给打碎了。
他说自己有才学,乡试被人为难,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众人自然在看他的时候就多了一个怀才不遇的滤镜,他说出来的话,写出来的文章就会被强行加上各种名不副实的夸奖。
而如今……
户籍问题,旧念只要不说清楚,那这一切都是虚构的!
试问,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如何能让别人再相信?
旧念也慌了,他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颤颤巍巍的咬了咬牙,然后磕头:“许是时间太久,奴婢的确对户籍的事情不清楚,但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
他抽泣着,看上去好像很无助。
他有些茫然的看看这些公子,又看看姜若柳,似乎在寻求帮助。
这还能忍?
这群公子们开始绞尽脑汁,想是不是云凤梧设的圈套。
姜若柳对这方面是一点都不清楚,再看这些家主的表情,以及自己被人耻笑的样子,一瞬间居然犹豫起来。
云凤梧轻笑:“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等过会本郡主就带着旧念进宫,让户部一查便知。”
众人醍醐灌顶——对啊,户部掌管这些事情,只要让户部查清楚就好了。
于是这些公子们看云凤梧的眼神也都温和了起来。
“郡主说的是,旧念你只要跟随郡主,让户部查清楚你的身份就没事了。”
众人全都来安慰。
旧念笑的非常勉强,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确没有户籍,不然怎会千方百计的想待在将军府里?
“你们这是做什么!”
祖母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过来,手里的拐杖敲得叮当作响。
众人全都站起来行礼,云凤梧似笑非笑的看了旧念一眼。
旧念愣住,不清楚她想要干什么。
他已经彻底得罪云凤梧,并且准备和她撕破脸皮了,她还有什么招数要对付他?
旧念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开始出汗。
“你们这么多人,为难一个孩子,还是人吗!”
祖母气坏了,用拐杖指着他们,然后咬了咬牙,痛心疾首的看着云凤梧。
“郡主,老身知道你现在地位高。但您让这么多人来看将军府的笑话,还故意引起争论,到底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