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明朗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铜镜里面的面容，一脸倦容。
“到底我还是不够洒脱是不是？”
叹息之中的无可奈何听的青儿越发不舒服。
卓思慕的洒脱去哪儿了？过往大大咧咧的小姐到哪儿去了？曾经把傲天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卓三小姐彻头彻尾地变了？
卓思慕从一扇打开的窗户望出去，碧波湖光、奇石杨柳，这等景象却换不回昨天下午泛舟湖上的惬意，心中空落落的，一个夜晚竟能发生这样多的事？
昨夜让吴妈去送鸡汤顺便照看纪云黛将凌柯换回来，却还是没能如愿。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凌柯愧对纪云黛，若是担心纪云黛安危，不肯离开半步，吴妈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起码两人不至于当着吴妈的面儿眉来眼去。
卓思慕想到这里，忽然又吃惊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是不信任凌柯，还是对自个儿没有信心？
明知凌柯对纪云黛心怀愧疚，怎地这样胡思乱想起来？
她昨夜的小心眼凌柯不知，青儿却知，只是没有道破，装作不经意道：“小姐何必做好人，事事为那野姑娘着想。”
卓思慕长叹息一声，心中的挣扎在昨夜已然重复了千百遍，明知理由，却偏偏不肯放过自己。每每想起纪云黛的手勾在凌柯的脖子上，心里就堵得慌。
青儿推开几扇关着的窗户，一大片的阳光落进屋子，清晰的空气流进沉闷的房间，然后为卓思慕梳妆，淡淡一笑，话锋陡转：“女人都喜欢嫉妒。”
“嫉妒？青儿你是说我在嫉妒？”
卓思慕突然转过高傲的头颅，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而嫉妒？
青儿把卓思慕的脑袋摆正，佯装漫不经心：“小姐在意姑爷，所以才会嫉妒。”一双那剑的手制起玉梳，熟练地顺着她的长发飞快地挽着发髻，照例在她的发髻之上插入透彻的白玉簪子，面色阴冷起来：“若然小姐昨夜不阻止青儿，杀了纪云黛，那姑爷便是想无所想，念无所念。”
卓思慕抓住青儿的手，她的手因常年的练剑，虎口都生出老茧，比起卓思慕的娟秀更平添一分英气。
“你何必脏了自个儿的手？”
青儿点点头，明白卓思慕的言下之意。
纪云黛的身份不外乎是个平头百姓，又是父母双亡，说白了若是没有凌柯的出现，恐怕她现在要不就是以乞讨为生要不就是沦落青楼。这样身份的女子，卓思慕怎会舍得让青儿去下手，只怕卓思慕想，凌柯不许。
青儿望着白玉簪子，忽地眉眼一开：“难不成昨夜的黑衣人是城主派来的？”
卓思慕垂下头：“傻丫头，爹怎会派个三流杀手来？”
青儿拧起眉来，一双犀利的眼眸凝视着湖面，看似波澜不惊的湖面，湖底也许是汹涌澎湃。
昨夜的那人武功底子不弱，但内息紊乱，与他交手的时候青儿能明显感到他内劲不住，这样的人，傲天城绝对不会派出来，更何况，昨夜那人竟想抓住卓思慕，卓越怎么会舍得掌上明珠受伤？
卓思慕没有兴趣深究昨夜来人意欲何为，只是怅然叹息，伸出手摸了摸发髻之中的簪子，叹息：“爹一生辉煌，却始终只有娘一个妻子。就算娘去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再续弦。有时候我挺羡慕娘的，离开了，还能带走一个男人的心，如此长情，若然凌柯如爹对娘一般对我，该是多好！”
“小姐说什么胡话！”
青儿为卓思慕整了整衣衫，将傲天城的特制的香包挂在她的腰上，昨夜的打斗之中，原来的那香包都不知去了哪儿。
系好了香包，青儿才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这样多愁善感的诗词今朝从卓思慕嘴巴里吟诵出来又是多添一份悲凉。
青儿拍拍卓思慕的肩头，嘻嘻一笑：“小姐怎么今日这样消极了？卓三小姐的气魄上哪儿去了？不是有个什么人做了个对子，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
卓思慕道：“那是石延年对的对子。”
“可不就是嘛！青儿不似小姐满肚子的墨水，但青儿也知道，月儿是不可能长圆的，也就是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小姐想那么多作甚？”青儿一笑，眉眼一开，模样倒是可爱起来，“要青儿说呀！小姐是杞人忧天了。我看着昨儿个姑爷和小姐那才是一对璧人，那店小二不是说了嘛，你们可是金童玉女来着！”
“是这样吗？”卓思慕歪着脑袋看着镜子中的唇角上扬的面容，想起昨天那家小酒馆的店小二的话，并无半分的尴尬，独独留下甜腻，突然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看的这么透彻？是不是心里有人？”
“呀？”
青儿睇了一眼卓思慕，不由得佩服起她的想象力，明明整日都跟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有机会看上什么人，摇摇头，淡然一笑，“青儿只知道小姐好青儿就好。”
“靑姑娘，您的信。”
楼下的吴妈轻声唤道，虽然是轻声，可单从声音就可以听出那绝不是个凡人，气若惊涛，声音极轻，却能至百里之外。
青儿搁下玉梳子，皱起好看的眉头：“信？”
“还不去看看？”卓思慕自己擦起了胭脂，淡淡一笑，“说不定是你的终身大事。”
“小姐取笑我了。”青儿说罢匆匆下楼。
她自小就孤儿，从有记忆起就一直陪在卓思慕身边，与她做伴，闲暇时候就练武，以便保护主子周全。在傲天城的这十几年来与外界根本就没有联系，谁会给她写信？
从吴妈手上接过信，这信沉甸甸的，皱眉问：“谁送来的？”
“一个小叫花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这信还干净些，我打发他几两银子让他走了。”吴妈拍着衣服上的纹路，大大咧咧道，“老身还得做饭哩，靑姑娘还是自个儿去找那人吧！”吴妈的语气很是不耐烦，青儿却不生气，微微一笑点头，忽然按住吴妈的肩头，吴妈冷眼一盯，语气有些硬朗：“青姑娘还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