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波其实知道,这是犯了捞尸人几百年来的第一大禁忌了。直立在水中的尸体,他们是绝对不敢触碰的,传说尸体直立在水中,那是因为死者的怨气太深,如果一旦动了就将会惹煞上身。可是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必须要把这最后一具尸体打捞上来,很可能线索就在这具尸体上。秦波并未说话,而是直接在背包中翻找出一条绳索。这绳索远看与其他的绳索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这绳索上面好像夹杂着一些什么动物的黑色毛发,那些夹杂着的毛发在月光之下与水面上的波光互相呼应。
捞尸人们看到秦波从背包里拿出来的这条绳索,那是看得一愣一愣的:“那是……黑狗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怎么还懂这些?”这黑狗毛避煞的方法,那是捞尸人的老祖宗传下来的秘法,捞尸人这个行业毕竟与其他的行业不同,难免遇到各种古怪的事情甚至危及捞尸人自身生命的事,经过多年的实践,捞尸人的老祖宗也就找到了相应的应对方法,只是又经过了这么多年,很多方法也就没有传承下来,像这黑狗毛绳索避煞的方法就近乎失传了,这两个捞尸人也只是听说过。然而,秦波和景旭东自然不是常人,那个福利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外面的人所能够理解的存在。
秦波不等捞尸人做多反应,直接对景旭东下了命令:“下去把这条绳索绑在尸体的上身。”待景旭东完成回来,她让捞尸人和他们一起使劲浑身力气往上拉,捞尸人拗不过只能照做。可是,就算他们使出最大的力量,水下的东西却纹丝不动。
捞尸人瘫坐在竹排上,怎么也不肯再出手:“求求你们绕了我们吧,我们以后还得吃这碗饭呢。这已经触犯了一个禁忌了,不能再触犯另一个了。我们是有规矩,一旦试了三次,还捞不上来的,就一定要放弃。求求你们给我们留条活路。”
已经到了这一步,景旭东是又气又无力,但是也确实不能再强求这俩人了。于是再次纵身下水,要一探究竟,看看是什么原因让尸体像千斤磐石一般一动不动。等他再次靠近尸体,发现这尸体已经是有些在水中泡发了,正常来说,如此情况只要上面稍有外力,就会自动浮出水面的。而且景旭东查看了尸体周围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水草或者其他树下生物的缠绕羁绊。
待景旭东回到竹排上向秦波说明了情况,秦波沉思了好一会,从口中蹦出两个字:“引力。”捞尸人自然听不懂啥是引力。可是景旭东明白,秦波的意思是,一定在尸体下面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量,将尸体吸在了水底。“难道是这尸体下面有什么东西?”
景旭东这话倒是给捞尸人提了醒,两人彼此看了看,小声互语道:“难道是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景旭东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小声私语,赶忙追问。
捞尸人说道:“在这黄河一带,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那就是,在这黄河下面隐藏着秘密。”
“什么秘密?”
“具体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有人说是藏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地宫,里面是各种外面不曾见过的无价之宝。也有人说,下面封印着各种妖魔鬼怪,一旦打开了,就会为祸人间。还有人说,下面藏着上古的神兵利器……”
没等捞尸人的话讲完,景旭东打断了他们:“那你们有没有人亲眼见到过水底下的空间?”捞尸人摇头道:“我们活着的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据说也曾经有人见过,不过这些人都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待到第二天天亮,景旭东再次潜入水下,想要寻找那具尸体的下面是否有着微小的洞口之类的东西。可令他不曾想象的是,那具尸体竟然消失不见。明明昨晚他们四人合力,都不能将那尸体撼动分毫。而且他们昨晚一整夜就待在岸边,又怎么可能有人在夜里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就将尸体移走了呢?
“除非不是人干的!”秦波这句话点醒了景旭东。的确,他昨晚在原本尸体所在位置做了记号,他再次找到那个位置时,尸体消失了,却意外发现,尸体原来位置下面的地方水底的沙石好像与周末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好像更粗一些,沙石的颗粒好像更大。”
秦波听到景旭东的叙述,点了点头,对他的观察很满意。
“难道那下面真的有一个水底空间?”
秦波并没有答景旭东的问题,这恐怕已经超出了她现在的权限。她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水底以下的空间是什么,不过她并不能告诉景旭东,同时也不能对那里采取任何行动。她能做的,只有向总部汇报,并且把眼前的这件事悄无声息地处理掉。那个求救者是谁,在哪里,现在显然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或许,那个人的出现,甚至包括村里人在黄河里的离奇死亡,也都指向一个目的,那就是,吸引他们来到这里。
秦波忽然感觉有些头痛,这几日以来的疲惫顿时将她包裹起来。显然,她现在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她明显地感觉到,在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无形的力量,将他们这些人都布置在了一个局中。而背后控局的人究竟是谁,她无法得知甚至也不能主动去调查,这也超越了她的权限范围。面对着初出茅庐的景旭东,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许这一切的背后隐约中都会与他的命运有些某种看不见的联系。
从那一次开始,景旭东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每一次出任务都要有结果。他们并没有继续追寻那个求救者,也没有再去寻找在村里出现的神秘人,更没有去调查黄河里那些尸体。就好像,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自从他回到福利院,这件事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人再提起,当然他也不会主动去提起,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