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中出来的俞白景,听到这话后脚步一顿。
申朋奚用微妙的眼神看向他,可俞白景似乎只是错愕了一瞬,就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的平静,让申朋奚产生了一种对方早就知道知道自己妻子是这样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他再看向孟扶光时,神情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能在丈夫心中有这种分量的女人,本身的家世地位肯定也不低。
阳幼被孟扶光堵得无话可说,又看到俞白景眼带戏谑的看着她,终于忍无可忍,捂着脸嚎啕一声,转身大步跑走了。
她健步如飞的模样,和方才的弱柳扶风形成了强烈对比。
爬床的人走了,俞白景和孟扶光之间的气氛却也有些怪怪的。
申朋奚也不敢多留,害怕这夫妻俩的怒火烧到他身上,只又诚恳的道了歉,说晚些时候给两人摆宴,然后就匆匆忙忙走了。
他还要再去确认一下俞白景的身份呢!
院子里只留下俞白景和孟扶光两人。
四目相对片刻,俞白景张张嘴,想要解释,不料孟扶光先平静的开了口:“我有事与你说。”
她越过俞白景进了屋子,俞白景紧张的抿了下唇,也转身跟了进去。
可他没想到,孟扶光坐下后说起的事,竟然是百姓称贷之事。
原来这些天,她总是早出晚归看不到人影,竟是去查这些东西去了。
俞白景想到自己还沉浸在儿女情长里,不由得有些惭愧。
孟扶光说得认真,俞白景渐渐也收了心思,神情严肃下来。
两人这一聊,就从天亮说到了天黑,直到申朋奚的人前来请他们赴宴,这二人都还在屋中坐着。
出门本就是查探民情的,没想到中途遇到了变故。
可他们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能了解到民情倒也是一件好事。
两壶水都喝完了,孟扶光也停了嘴:“走吧,莫叫他们久等。”
俞白景跟着起身,孟扶光下意识伸手去扶,五指触到俞白景的手臂之后,才顿住说道:“你伤势如今好多了吧?”
俞白景点头,目光落在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上,停了一瞬才很快移开。
“如今已没什么大碍。”
听到这话,孟扶光就迅速收回了手。
她大步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一件事,回头看着俞白景压低声音道:“国都那边有消息说是在寻你,算算时间,百里竫应该也能寻到这边来。所以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俞白景倒是不惊讶,只是略一迟疑,就点了头。
在外边这么久了,国事也需要处理,是该回去了。
就是这段时间和孟扶光的独处,让他莫名有些眷恋。
两人都再没说话,一前一后去赴宴。
这时候的申朋奚已经有点猜到俞白景的身份,看向俞白景时,眼神也是心惊胆战的。倒是孟扶光的身份,他猜测了很久都没猜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尊大佛他必然得要伺候舒服了。
不然等对方回到国都,下一个掉脑袋的怕是他自己。
接下来的几日,申朋奚对俞白景的殷勤更上了一层楼,各种珍稀药材和珍馐佳肴,也是不要钱一般的往俞白景院子里送。
孟扶光本来还想继续出去打探消息,后来被俞白景委婉的恳求了一番后,也就留在院中陪着俞白景。
若是不陪着,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阳幼前来。
好在阳幼再也没出现,也不知是不是被申朋奚送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国都的人没有来,百里竫也没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孟扶光面前。
“弈临?”孟扶光站在廊檐下,看着清瘦许多的弈临,惊讶开口。
近乎一年没见,弈临好似又拔高了几分,人也更结实了。
不过他这一年看起来过得并不是很顺,皮肤黝黑,脸上神情也阴沉许多,与以前那个爽朗英气的少年大相径庭。
直到亲眼见到孟扶光活着,弈临心中那团阴影好似才彻底散开。
“女郎。”弈临的嗓音带着连日赶路的疲惫和沙哑。
孟扶光一听,就立刻止住他说话的动作,带着他进了俞白景的屋子。
“先坐下喝水,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弈临进入屋子,看到俞白景也在并不奇怪,颔首打过招呼后才在桌边坐下。
带领弈临前来的侍女见状,悄无声息的退下,又去禀告了申朋奚一声。
人自然是申朋奚叫带进去的,不过听侍女的话,申朋奚思索道:“难不成他们二人不是夫妻?”
未婚女子才被称作女郎,且那两人之间虽然瞧着有情,但确实不太像正常夫妻。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边申朋奚还在苦苦思索,这边弈临连喝几杯茶水后,才说了自己这一路的辛苦奔波。
当初宣闻从孟国退兵,转攻洛国后,孟国确实松了口气,弈临的压力也骤减。
可就因为女公子身死之事,孟国出现了小范围的内乱。
一部分人是相信了宣闻的话,说孟扶光逃走了,趁势指责孟扶光不顾全大局,置孟国于危险之地。另一部分人则全力支持公子伯阳,说王室是趁机欺辱孟国,残害孟国公子,必须要一个说法。
而这些支持公子伯阳的人,以孟扶光麾下的将士为多。
就这样,孟国逐渐一分为二,朝野上下产生了割裂!
其实一开始情况也没有这么严重,但孟侯这人说得好听是忠心,说的不好听就是有点怕事。他尤其怕麻烦,最讨厌折腾事情出来的人。
见公子伯阳一定要为孟扶光讨个公道,便各种数落孟伯阳,连带着开始打压他。
孟国其他公子见状,那些早些年被打压下去的野心,也随即膨胀起来,如今正哄着孟侯与孟伯阳作对呢!
孟扶光听弈临义愤填膺的说完后,平静的问了句:“我母亲呢?”
弈临又喝了口水,这才回拢情绪说道:“小君与国君生了嫌隙,大吵一架后,带着身边侍从离开孟国了。”
见孟扶光脸色微变,弈临忙安抚道:“其实这是大公子的计策,孟国势必要发生哗变,他唯恐涉及到小君,便找了借口叫小君出国去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