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景作为俞国的国君,却丝毫没有国君架子。
唯一的一辆舒适马车,他是给孟扶光准备的,自己则骑了孟扶光那匹马,与其他人一样,跟随在马车的周围。
期间弈临与他小声交谈过几句,只是如今的俞白景到底不是俞国公子了,弈临便是说话前,都要小心思索片刻。
骑马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并行,而是顺从的落后半步。
俞白景察觉到他的变化,也不说什么,仿佛这一切本该是这样。
车马就这样安静而快速的前行,到了第二处休息的地点时,孟扶光终于醒过来。
俞白景第一时间听到车内异动,他比弈临更快一步,轻轻策马到车边去,问孟扶光:“女公子醒了?”
孟扶光正揪着自己衣领,有些茫然看着车顶呼吸。
她仿佛做了一场冗长而沉重的梦,可梦醒了,梦里的人脸也都远去了。
俞白景声音的出现,提醒了她。
孟扶光回过神,掀起车帘后,迎面而来一阵冷风。
已经初冬了。
越往北上去孟国,天气越冷,算算时间到孟国边境时,还极有可能下雪。
孟扶光看向外边骑马并行的俞白景,忆起梦中他从水面外拉自己,心中忽然有些闷闷的。
她想起了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
那人身手极好,偏偏有哑疾,如今京邑突变,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俞白景见孟扶光怔愣,好似在出神,便主动开了口:“女公子睡得可好?”
孟扶光回神抬眸,对上俞白景灼灼的眼神时,才点头:“尚可。”
是尚可不是很好,俞白景便抿了下唇。
他看了眼前边的路程,安抚孟扶光:“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停车休整,若是女公子累了,也可随时休息。”
“不必了。”孟扶光不是矫情的人,她坐的马车已经是所有人中最舒适豪华的了,若连这都累,那何谈骑马打仗?
孟扶光拂了把面上风吹来的冷意,问俞白景:“俞侯打算就这么一直送着我到边境吗?”
俞白景笑说道:“女公子可不知道自己的诱惑力,回孟国之路迢迢,若只你和弈临二人,恐路上发生什么不测。”
弈临在旁边听到这话,心想这都离京邑快百里地了,能有什么不测。
不过是俞侯对自家女郎抱着别的心思罢了。
可他没想到,俞白景这嘴像是开过光似的,说遭遇不测就遭遇不测。
在他们快抵达休整之地时,陈璜派出的禁军追了上来。
这一队禁军的小头领无人认识,可他们身上的军服和标志,孟扶光却认得。
那是宣闻麾下的人。
果然,她和宣闻的仇恨,无论在哪一世都会积累相遇。
俞白景身边的人早就拿起了兵器,孟扶光本也想抽出彭翁剑,俞白景却笑着说:“你好好在马车里待着,外边冷。”
孟扶光讶异的歪了下头,然后看到俞白景双臂一展,从马背上跃起。
这是弈临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俞白景的实力、。
什么纨绔子弟,什么浪荡怯弱……那都是他装出来的表象。
实际上的他,武艺高强且杀人如麻!
孟扶光的确没有动手,主要是没什么动手的机会。
那些追赶来的禁军,被俞白景和他手下的人,像砍瓜切菜似的解决掉了。甚至那个总是笑吟吟的公子项竹,还心平气和的说:“把尸体拖林子里罢,莫要吓到了来往的百姓。”
手下人果然去办事,他们一直将俞白景的命令执行的很好。
公子项竹作为俞白景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们推崇的所在。
解决完了追兵,俞白景依旧一身清爽的来。他将软剑藏于腰间,踏霜而来时,美丽出尘的仿似仙人。
孟扶光感觉心神摇晃了晃,直到俞白景站立在她面前,笑着说:“没事了。”
这话好似在安抚惊恐害怕的小孩。
孟扶光有些不悦,抿着唇说:“我也能解决掉他们。”
“是,是。”俞白景更是笑了声,言语中的宠溺更甚,“女公子盛名在外,几个宵小而已,不足挂齿。”
孟扶光便不再说什么,她没有表露出什么心绪,可方才的不悦早就消散不见。
弈临暗嗤,又觉得自家女郎如今未免太过好哄。
可俞白景不再是以前那个卑贱的公子白景,他是俞侯,是弈临不能随意跨越身份便去提醒警告的俞侯。
众人将休整之地挪得远了点,避免让血腥味冲击到。
孟扶光少年之时便入战场,从尸山血海里走过,岂会惧怕这些?可偏偏俞白景将她想象成娇花,也将她当做娇花一样宠着护着。
待休整过后重新出发,孟扶光又倚靠在车内闭上了眼睛。
弈临策马到马车另一边,小声问:“女郎,俞侯怎得也使软剑?”
软剑这兵器也不是很好掌握,大多数君子佩剑都是几尺青锋,没有像俞白景这么古怪的。
弈临严重怀疑,是俞白景在学自家女郎。
孟扶光说哦,他也说哦。孟扶光使软剑,他也使软剑。
那自家女郎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兵器,还是擎天戟呢,他怎么不去学一学?
孟扶光不知弈临心中所想,想起上一世,坦言道:“他早就会使软剑。”
坦白来讲,俞白景不光会使软剑,他是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一些。这人的武艺就像是他的出身一样,来自于野路子,偏偏都发展的歪打正着刚刚好。
兵器使得好,原本让众人唾弃的身份,如今也成了艳羡的存在。
孟扶光说完这些就不再吭声,马车内温暖舒适,让她昏昏欲睡。
但车上那一段模糊的稀奇古怪的梦,却又牵扯着她的神经,叫她久久难以睡去。
直到天边天色完全黑了,她才又再次清醒过来。
众人在夜间并不休息,俞白景严格遵循了行军时的风格,白日休息夜间赶路。只是越往孟国去,他们就越离俞国远。
孟扶光虽一开始并未多想俞白景执意送她前往孟国的目的,可如今再细细思索,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单单是送她,不值当俞白景这么大张旗鼓,甚至还离国数月。
要知道往孟国去近一个月,再返回去近一个月,来回就得耽误上两个月的时间。
他一个才坐上国君位子的年轻俞侯,真就放心把国事扔给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