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鸿雪作为相邦,忙得脚不沾地。本来这次长公主大婚该由他来主持的,后来孟伯阳见他实在忙,便亲自接下了这件事。
虽然外人觉得这好像是孟王的迫不得已,可吕苕华却笃定道:“大王舍不得您嫁出去,务必要亲手操劳的。”
孟扶光笑看着她,问:“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如今朝堂上下,都说我和大王不合。”
“直觉。”吕苕华从小就没得到过多少爱,所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别人的感情。
她最近刚跟着孟扶光学会骑马,低下头拍拍马儿的脖颈,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说:“我觉得大王不想将您嫁到俞国去。”
“太远了。”她又补充一句。
孟扶光抬头眺望远方,没有说话。
是太远了。
孟国距离俞国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得至少半月才能到。
若是像这样大张旗鼓的乘坐马车,再带上随从,怕是要走上/将近两个月。
千里之路迢迢,以后她若是想亲人了,要如何回故国呢?
孟扶光原本对这门亲事没有太多感慨,他们为政者,大多都有不得已。
而她的婚事,还是两情相悦,根本算不上不得已。可即便这样,远嫁的愁绪也瞬间弥漫了孟扶光的心头。
吕苕华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反倒惹了孟扶光情绪低落,连忙告罪道:“长公主莫要多想,如今一切都好,以后你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孟扶光被她逗笑。
本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这点儿愁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索性带着吕苕华去打猎。
初夏时节,郊外的景色美丽而清爽。
两人进入林中,打到猎物后,找了块空闲地方坐下烤肉。
吕苕华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还跟着孟扶光剥皮放血,手发颤的厉害。
孟扶光面不改色,温声道:“若是做不了,不要强行逼迫自己。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们能做的那些活儿,我就做不了。”
吕苕华心中害怕,面上却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长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我能做的事儿谁都能做,但长公主能做的事却未必任何人都能做。”
行叭。
孟扶光没想到这姑娘还挺会说,她也不反驳了,教吕苕华怎么烤肉。
轻松舒爽的日子过了近一月,天色越来越酷烈时,便听说俞国送的聘礼到了。
吕苕华很是惊讶:“算算时间,俞王这是一到俞国,就把东西送来了?”
孟扶光也挑了下眉,她起身道:“我们回去看看。”
两人回去后,才发现这聘礼是俞白景亲自送来的。
俞国的政事被他理所当然的交给了公子项竹,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孟国娶亲。
孟伯阳有些不高兴道:“时间太仓促,昭儿的婚事便办不好,俞王也太着急了些。”
俞白景知道他误会,连连道:“我并不是着急来催婚的,只是想着到时候也要来接亲,不如提前来。待接亲的时候,我便能亲自将昭儿接走了。”
孟伯阳这才不说什么。
看也不看那些聘礼,就叫众人将东西抬下去。
谁料,俞白景却道:“孟王不妨打开看看那盒子。”
众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惊,乌鸿雪更是起身,盯着俞白景道:“盒子里是?”
俞白景笑笑:“也是聘礼。”
殿堂上的君臣对视,眼神迟疑半晌后,曹牧替孟伯阳开了箱子。
里面没什么凶器,倒是有几张图,看着还是苕纸做的。
曹牧将图纸拿出来,俞白景这才温声道:“俞国愿割让十城,作为给昭武长公主的聘礼。”
一语落下,满堂哗然。
就连孟扶光也抬头看向俞白景,轻轻蹙起了眉头。
俞白景语调漫不经心的介绍了这十座城,正好是从他国收复来的,也都和孟国相连。
算起来,如今还没完全归顺的邓国,其中有三城就属于它。
孟伯阳看完了那十座城的舆图,抬起头盯着俞白景,眼底满是审视和打量。
俞白景缓缓道:“昭武长公主为孟国立下汗马功劳,是你们孟国的瑰宝。我俞白景能有幸娶到她,乃是上天恩赐,自是不敢怠慢。十座城又如何,如此佳人当倾国之力而娶之。”
这话将孟扶光又推上了一个高度,朝堂上忠臣都朝着她频频看去。
孟伯阳的神色微微和缓,最后笑着问道:“可俞国如此大费周折,我孟国也不能太寒酸。俞王想要什么呢?”
俞白景抬眸,似笑非笑道:“孟国储君未立,将昭武长公主立为储君如何?”
“放肆!”
严埠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气呼呼的指着俞白景说道:“俞王如此行为,莫不是想要干涉我孟国内政?”
“并无此意。”俞白景笑着说道,“寡人只是提个建议,你们若是不愿意采纳,也不妨事。”
俞白景说着,又看了眼严埠,笑说道:“这位严卿怎地如此激动?莫不是你心中已经有了储君人选?”
如今的储君不一定要从儿孙中选择,若是国君年轻时逝世或者退位,兄弟之间也可以继承。
所以严埠选择的人,极有可能是其他几位庶公子。
但严埠没有承认,只是道:“我孟国从未有过立女子为储君的先例,所以……”
俞白景悠悠道:“没有先例,便创个先例就是。再者,如今朝野上下那般多的流言蜚语,不过一个储君之位,便可平息流言,又能拿到我孟国十座城,岂不是一举两得?”
严埠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隐晦的看一眼公子卜年。
公子卜年垂眸不语,倒是乌鸿雪看向俞白景道:“俞王的意思是,若大王不将长公主立为储君,那这十座城便也不算做聘礼。”
“自然。”俞白景笑说道,“寡人虽心慕长公主,却也从不做亏本的生意。这样,若是女公主被立为储君,那寡人将聘礼再加五城。”
朝臣无不惊呼:“以十五城下聘?”
那还等什么啊?
十五城的聘礼换一个储君之名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这还要选择吗?
许多人看向孟伯阳,孟伯阳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最后摆摆手道:“这事容寡人再思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