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硬是要去,孟扶光也不好拦着。
主仆两一前一后出了门,刚走至屋檐下,孟扶光就抬起头看到了夜空中那轮月亮。
出乎意料的圆,还很亮。
月亮周边很干净,连一朵云都没有,像是一个白玉盘安安静静的挂在上边。
平儿也觉得诧异,站在孟扶光身边说:“奴鲜少看到这么干净这么亮的月儿呢。”
孟扶光问她:“你来俞宫多久了?”
“奴也不知道。”平儿羞涩的笑笑,回忆了下,“奴自小时候便在俞宫中,之后被分给公子们使唤。再后来,国君就将奴点了出来,特意伺候女公子。”
孟扶光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眼平儿。
平儿小声道:“国君很重视女公子。”
孟扶光没吭声,她想起俞白景在离开王都前说的话,又想起对方亲自送她回孟国……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在眼前,很明显的写着俞白景的喜欢。
只是俞白景的喜欢,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诉她了。
那时候她还不太明白,现在……
孟扶光也不知道自己明不明白,但却好像,对俞白景的感觉产生了点变化。
她晃晃脑袋,站直身子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
谁料刚一转身,就见俞白景打开门从正殿中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下。
俞白景最先回神,看了眼平儿再看孟扶光,了然的问道:“睡不着?”
孟扶光点头:“许是白天听多了那些人的吵闹,脑中纷纷杂杂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俞白景叹口气,走了出来:“我也是。”
他抬起头,也看到了那轮格外皎洁明亮的白玉盘,见园子里景色都能看个大半清楚,不由来了兴致:“去园中逛一逛?”
孟扶光也想去走走,便点了头。
两人并肩而行,平儿看着他们登对的身姿,一时不知要不要跟上去?
还在犹豫时,孟扶光回头体贴的说:“你早些睡吧,明日还有诸多事要忙。”
做侍女的,比不得他们,想休息就休息。
倘若平儿这一夜不睡,明日必然要挨训斥。
平儿也知道孟扶光是好意,见俞白景也同意了,便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院子里便只剩下俞白景和孟扶光两人。
两人独处,又是月色皎皎的夜晚,俞白景心中莫名生出了些别样的心绪。
他轻咳一声,稍稍和孟扶光拉开了些距离,这才迈步往前走。
孟扶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追究,只步伐平缓的跟上。
关于国事的讨论,二人已经说得够多了,这样美好的夜晚,便什么都不说。
无言的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没有人说话,可气氛却并不尴尬,甚至还有些坦然自在。
两人在园子里闲逛,夏日的燥热被夜风拂去不少,困意完全褪去,人也越来越精神。
巡逻的御士听到动静,还特意过来看了眼。
见到是俞白景和一个女子同游,立刻又识趣的离开了。
走到一处凉亭,俞白景转头问道:“要不要在这里坐一坐?”
孟扶光点了头。
两人上去,在亭中坐下。
大约是太无聊了,孟扶光问:“俞侯可能喝点酒?”
俞白景立刻道:“我能不能喝酒,你还不知道吗?”
孟扶光默了一瞬,才解释说:“明日还有朝会,我怕俞侯喝酒误事。”
“无碍。”俞白景挥手说道,“总之这朝会与我也没有多少关系,喝点酒也无所谓。”
这样说着,他就叫御士去取酒来。
大概是打开了话匣子,方才的寂静被打破,二人也闲谈起来。
俞白景问孟扶光:“女公子为何一直叫我俞侯?我们二人如此熟稔,也算是朋友,怎地称呼还如此生疏?”
孟扶光道:“俞侯不也称呼我为女公子吗?”
俞白景:“……我若不称呼女公子,直呼你名讳,岂不是惹你生恼?”
孟扶光想下意识反驳他,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上一世包括这一世的初次见面,她都很烦俞白景直截了当的称呼她姓名,好似没有界限感那般。
可现在,不知为何却觉得称呼女公子,反倒觉得生疏了。
孟扶光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变化。
俞白景见孟扶光不说话,笑了一声才说:“以后我照常称呼女公子,女公子却可直呼我名讳。”
孟扶光声音低低道:“在你俞国境内,我却直呼你名讳,莫不是等着被杀头。”
俞白景便笑起来。
正说着,御士拎了两坛酒来。
孟扶光打开一坛,看了眼俞白景问:“你能喝多少?”
“不多不少,能陪女公子喝个畅快!”
听到这话,孟扶光便毫不犹豫的拿起酒坛子,直接痛饮了一口。
她已经许久没喝酒了。
今日再喝到这酒,竟然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俞白景看到孟扶光如此豪爽,也跟着举起坛子喝了起来。
孟扶光余光瞥见,说了一声:“你酒量不好,可莫要喝醉了。”
俞白景也没反驳,只笑吟吟的把酒坛子放下。
孟扶光手指摩挲着酒坛子的外边,说道:“你们俞国的酒绵软,不够烈。”
“我也觉得。”俞白景叹了口气,“这绵软的酒,喝着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孟扶光却不答话,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孟昭?”
突如其来的问题叫俞白景顿了下,随后他遮遮掩掩的举起酒坛子,囫囵不清的说:“听人说的……”
“听什么人说的?”孟扶光却步步逼近。
她双眼直视着俞白景,好似能够通过这皎洁的月色,看进俞白景的心里去。
“除去我君父母亲和兄长外,并无人知道我的小名。”
但孟扶光却听俞白景喊了。
他不仅上一世喊了,这一世也喊了,实在是叫人觉得奇怪。
俞白景见躲不过去,只好放下酒坛子说:“我叫人打听过,听你兄长喊你昭儿,我便猜测你的小名叫孟昭。”
孟扶光皱起了眉头:“仅此而已吗?”
俞白景立刻点头:“还能有别的缘故?”
一个小名,孟扶光也不纠结,她没再多说,思绪却转到了别的地方。
“俞白景,你为什么一直讨厌陈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