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锦衣卫是一个庞大的机构。
其下设指挥使一人，指挥同知两人，指挥佥事两人，镇抚使两人，千户十四人。
更下面，还有一堆人。
江万山如此嚣张，自然是有嚣张的理由。
锦衣卫可不比兵部好欺负，他们中的人，渗透进了朝廷内外大大小小的机构，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是胡雍，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可以说，江万山未曾受刑之前，是拿捏住了唐昊这个光杆皇太孙。
只是，没想到唐昊这么狠，根本不按规矩办事。
“很好笑吗？”
看着有些癫狂的江万山，唐昊竟然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就是这仅仅一个目光的端详，令这位千户大人当场破防了。
“你什么意思？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唉！”
唐昊无奈叹了口气，目光澄澈地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嗯。”
江万山那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他如何也想不出，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为何会同情他这种人？
“你有两个儿子吧？”
一提到儿子，江万山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这件事，跟我的家人没关系，全是我一人所为，请殿下放过他们！”
“说什么呢？”
卫忠显斜了他一眼，嗔怪道，“摄政王殿下光明磊落，赏罚分明，怎么会拿着两个无辜幼儿威胁你呢？”
江万山不解其中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请殿下明示！”
“唉！这事儿，干得太绝了，简直天地难容，本王都觉得烫嘴。”
唐昊一副悲天悯人之相，冲大理寺卿王德昭使了个眼色，“王大人，还是你来说吧。”
“喏！”
王德昭有条不紊地拿出了一本册子，面无表情。
“江千户，经我们的人走访调查，你妻子在嫁给你之前，就已经怀了薛怀勇的骨肉。”
“她本是一勾栏女子，是薛怀勇的情人，后来他们不慎有了骨血，无法处理，就想到了利用你。”
“你们成亲七年，你晚上是不是经常性困顿早睡？”
一语至此，江万山已经呆若木鸡，心如死灰。
“不，不可能！”
“你一直以为是自己有病，找城北百草堂的李大夫抓药，其实，你根本没病，是你的夫人每日给你下蒙汗药，微量的。”
“就连那李大夫都是你夫人买通的，每次给你抓的药中，放入了能让男人丧失功能的秘药。”
“以前，你生龙活虎，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能人道了？”
“啊……”
江万山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歇斯底里般咆哮，“别说了！别说了！”
“薛怀勇利用关系故意将你调到了北镇抚司，不惜让你升任千户，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远离家庭，方便与你夫人偷摸行事！”
“你那二儿子，也是他的种。”
“唉，可怜你忠心耿耿，还以为遇到了贵人，不惜受此刑罚，可最后换来了什么呢？”
王德昭无奈摇头，甚至连在场的围观百姓，都对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你这等人物，只不过别人眼中的蝼蚁罢了。”
“啊……”
江万山受不了这个打击，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我要去杀了那两个孽种！我要杀，杀了他们！”
“唉！”
唐昊长叹了口气，无奈摇头，“这种惨案不知道隐藏在水面下的还有多少？”
“你们兢兢业业，为了所谓的主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甚至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可到了这时候，不妨去想想，到底值不值？”
此时此刻，胡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这小子，不光是杀人诛心啊！
他这是想引起唇亡齿寒之感啊！
这事儿，肯定马上会不胫而走，传遍整个长安城。
胡雍他们这类人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像江万山这样的基层人员，首当其冲。
任何计划的实施，都离不开他们。
作为牺牲品，代价的，也是他们。
如果这一部分人，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他们的主子，那以后的工作怎么展开？
唐昊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这是要在内部瓦解他们！
“殿下，您言重了吧？”
见机，胡雍忙出言反驳，“我大秦帝国乃是礼仪之邦，无论大小官员，深受儒学教化，自尊自爱。”
“尽管有不少害群之马，可大多数人，尤其是朝廷选拔上来的官员，都是值得信赖的。”
“他们饱读圣贤书，有着很强的道德操守，这种事，只是个例罢了！”
回眸，他面向百姓大众，笑意融融。
“诸位，天下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但胡某人向你们保证，会尽力驱散黑暗，还给大家一个朗朗天空！”
“相爷威武！相爷圣明！”
不知是谁喊了声，调动起了群众的积极性。
围观群众，纷纷高呼相爷的伟大与圣明，仿佛唐昊倒成了一个配角。
此时，一个武林人士站了出来，开口询问道。
“相爷，听说您拿出了自己十五年的俸禄，广招天下名医，寻找治疗瘟疫的方法，不知道，有何进展啊？”
“呵呵，目前进展收效甚微。”
胡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了太医院众人，“主要是咱们有些专业医者，高高在上，看不上江湖医生，不愿意与之共享瘟疫情报，要不然，这两天应该有所突破了。”
“是谁啊？不会是那群太医吧？”
“肯定是他们！就知道拿钱的饭桶！”
“赶走太医！让太医们滚蛋，他们要是做不好，让相爷请的医生来！”
“相爷，您就别谦虚了。”
此时，一名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童。
“快看，那是谁？长安医圣许知年！”
“他怎么也出山了？相爷的面子可真大啊！”
“这位许知年，听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医术无双，平常我们百姓连见他一面都难！”
“多亏了相爷啊，是相爷请他来帮我们治病的。”
“哈哈……”
此时，许知年和煦地笑着，压了压手，示意百姓冷静。
“诸位乡亲父老，其实，相爷组织的民间医生，已经研究出了瘟疫的药方，只是等不到官方的批准，迟迟不敢向大家使用啊！要不然，大家早就摆脱瘟疫了。”
“是谁？是谁在加害我们？”
“站出来！给我们百姓一个交代！”
“自己没本事，还占着茅坑不拉屎！下贱！”
此时百姓群情激愤，怒不可遏，那一道道凶恶的目光，明显是针对唐昊。
“好！好手段！”
没想到，临了被这老贼反将一军。
唐昊此时通体发寒，浑身震颤，嗓子眼一口腥甜流转，险些喷涌而出。
“老贼！你我势不两立！”
“大家听我说，不要冲动！不要给相爷制造麻烦。”
有人呼吁道。
“吾等应该请求相爷为我们主持公道！”
“相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救救我们老百姓吧！”
“好啊！”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这是要彻底篡权吗？
唐昊脚步踉跄，捂了捂胸口，心神震颤，这一刻，他突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