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制订了个计划以后,我和老陈兵分两路,他带着公司的工人去当年体工队用过现在已经荒废多年的训练基地进行改造,我则回我们学校去找我那帮剧组里的小伙伴们。
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闺蜜钟艺,我俩从小学开始就是同桌,一直到大学,我选了导演专业,她则选了戏剧影视美术设计,她不但听我讲过我妈生病的事情,还去医院看望过我妈好几次,现在一听我要来一套大的给我妈“治病”,钟艺二话没说立马加入。
我也没墨迹,当即就给她塞了个总美术的头衔。
第二个找的是刘艾伦,这家伙一直嚷嚷着没有机会展示他的才华,这个机会现在我给他了。
不过刘艾伦这家伙着实不讲究,对于我给他提供这么好一个机会不但不心存感激,居然还敲诈了我三顿饭,实在可恶!
搞定刘艾伦,剧本也就有了着落,我这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嘛……
看着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喘粗气的老爹,我不由捂住了脑门:“爸,你确定要亲自上阵吗?咱先不说您这身材,就冲您这岁月味十足的大脸,我妈就算是高度近视也能看出来您这绝不是二十出头啊,更何况她还是打乒乓球的,视力比我都好。”
老陈这时候正憋着气做俯卧撑呢,听到我的话瞬间就泄了气,咣当一下彻底趴在了地上。
“那你说怎么办?”他索性不起来了,趴在地上问我。
我想了想,说:“不如您就扮演我四爷爷,客串个教练得了。”
我爸有点犹豫:“这……行吗?”
我一屁股坐在我爸旁边,歪着脑袋看他:“这有什么不行的,真要让您扮演您自己,您打得过我妈吗?”
我爸乐了:“傻闺女,我就算扮演我自己我也是男队的啊,跟打不打得过你妈没关系。”
我叹了口气:“所以老陈,你是要本色出演有很大概率连个上场机会都捞不着的陈长海呢,还是扮演每天都能围着我妈转绝对男一号的女队教练陈……”
我卡了一下壳,问我爸:“我四爷叫啥来着?”
我爸想了想,眼神有点不确定:“……陈铁男?”
我顿时就好家伙:“我四爷这名字很棒棒啊,那么陈长海同志,你是否要扮演铁血教练陈铁男同志呢?”
这次老陈没有丝毫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来,义正言辞地说:“演!”
搞定了老陈,我又在名为“乒乓王中王”的微信群里找了一批群众演员,“梦回九七”的计划基本上就能上马了。
不过老陈对于我从“乒乓王中王”微信群里找的群众演员们的乒乓技术表示怀疑,在他眼里,我妈打乒乓球的技术没得说,一般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哼哼了两声,特傲娇地说:“可别小看我们‘王中王’,就算是业余的,那也是业余乒乓球爱好者中的金字塔,你都不一定打得过。”
我爸对我的话很不以为然,他咧咧嘴,说:“你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学了点儿东西就以为有两把刷子了,你撑死也就有个刷子毛。”
我懒得跟他争,到时候让事实打脸岂不是更好?
“对了,老陈,你收藏的那个古早的大哥大修好了没?九七年那会儿……应该还没手机吧?”我问我爸。
老陈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也记不清了,管他有没有,反正大哥大肯定有。”
我哦了一声,叮嘱道:“行吧,反正好戏开演之前你修好就成,那可是重要道具。”
老陈立刻信心满满地一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我一听后半句话顿时恶寒,心想这不会真是遗传吧?上上次我这么说结果老陈收藏了二十多年且有着纪念意义的运动服老树开新芽变成了绑带款。
我上次这么说的时候……被老陈嘲讽了一番。
咦?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反嘲讽一波?
不过见老陈底气这么足,我最后还是没忍心,毕竟是亲爹,但没两天我就拍着大腿直呼后悔。
那天,我正在学校和钟艺、刘艾伦谈“梦回九七”的计划,老远地看见我爸满头大汗地找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哥大没法修,能不能换个道具”。
我“啪”地一拍脑门:“老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别嫌我没大没小啊,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啊?”
老陈还委屈呢:“这能怪我吗?要怪就怪那大哥大年纪太大,找不到跟它同龄的零件,这完全属于不可抗力。”
我惊讶地看着我爸,心说老陈可以啊,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溜了?看来每天早晨让他给工人们打鸡血的训练还是蛮有用的嘛。
老陈见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心里不免有点发虚,于是扯了扯我的胳膊:“闺女,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爸我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啊。”
我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
使劲儿挠了挠头,我无力地摊摊手:“先搁一边儿吧,我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等我跟钟艺、刘艾伦讨论完,咱爷俩再出去碰碰运气。”
我爸虽然心里着急,但这时候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刷手机,偶尔听一耳朵我们的讨论。
结果这一讨论就没点儿了,在学校附近的小饭店解决了晚饭,我们爷俩打着饱嗝儿往家走,都走到楼下了我才想起来修大哥大的事情还没着落,于是又开始念叨起老陈来。
老陈被我念叨的有点儿烦,冲我一翻白眼:“你还没完了是不是,我好歹也是你爸,你就不能……你看什么呢?”
我指了指老陈的身后:“你扭头看。”
老陈疑惑地看看我,又扭头看看身后:“没人啊。”
“哎呀你这么看当然看不见了。”我扳着老陈的身子让他扭过去,指着那正在模样跟平衡车差不多,正伸着机械臂往垃圾桶里扔垃圾的玩意儿:“明白了没?”
老陈还是有点糊涂:“明白啥?”
我来不及跟他解释那么多,越过老陈冲着楼道口就窜了过去,我刚跑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嗷”的一声,而且这声音还挺熟悉。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楼口站着一个身材挺拔,上身白色跨栏背心,下身军绿色大裤衩子,脚上趿拉着一双黑色人字拖,长的还算人模狗样,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的年轻男人。
看见这家伙,我咧开嘴,一道亮光从我的大白牙上一闪而过,然后我冲着他的后背一个饿狗,呸,一个猛虎下山就跳了上去。
“陈纪念,你这个疯婆子,赶紧下来!”那家伙使劲摇晃着身子想要把我从他的后背上晃下来。
我死死抱着他的脑袋,吼道:“谭布斯,你当我傻啊?老娘要是下来了你非溜了不可!”
“那你最起码轻点儿啊,我快要被你勒死了。”谭布斯艰难地说道。
我听他发音确实有点儿不顺,于是松了点儿劲儿,但还是抱着他的脑袋对他说:“我有事要你帮忙。”
谭布斯咳嗽了两声:“说。”
我嘿嘿一笑:“把我爸那个古董大哥大给修好。”
这时候我爸也抱着刚才那个精准丢垃圾的“平衡车”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正好听见我刚才的话,于是接口道:“就是,小谭,纪念在家总跟我夸你学习好,技术棒,什么电子设备到你手里都能修好,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这个忙你必须得帮。”
谭布斯艰难地冲我爸笑笑:“陈叔,您就别蒙我了,那可不是陈纪念能说出来的话,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夸奖。”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抱着谭布斯脑袋的手往下挪了挪正好卡住他的脖子:“啥意思?那什么是我能说出来的话?”
谭布斯被我勒狠了,这时候除了咳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爸在旁边看的直冒汗,赶紧冲过来把我从谭布斯的后背上卸下来,免得一会儿再闹出人命。
这个谭布斯住我家楼下,我记得他们家是在我十岁那年搬过来的,也是他倒霉,赶上那天我被老陈训了一顿,憋了一肚子火的我就把老陈刚给我买的滋水枪砸到了墙上出气,这小子不识趣愣是把我摔坏的滋水枪给修好了,后来我就拿着他修好的滋水枪灌满水追着他滋了一个下午,再后来,十几年就过去了。
我揪着谭布斯的衣领子把他拽到我家盯着他修大哥大,旁边放着一支大号的滋水枪,没错就是当年他修好的那一支,别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特别好用。
在我的注视和滋水枪的双重威胁下,谭布斯很快就修好了大哥大,听到那复古味道十足的开机声,我和老陈激动的差点涕泪横流。
谭布斯见我们父女俩又开始不正常,当即便提出告辞,我爸很客气地对他说:“小谭,有时间过来吃饭啊,咱爷俩也喝一杯。”
谭布斯一边很有礼貌地回应着我爸一边往门口走,眼看着他下一秒就要摸到门把手,我忽然一个激灵,越过桌子向他冲了过去。
老陈和谭布斯被我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两个人齐刷刷僵在原地,生怕他们动一下就会成为我“攻击”的对象。
我没搭理老陈,而是抓着谭布斯的胳膊,问他:“谭布斯,有没有兴趣跟我玩一票大的?”
谭布斯被我抓的龇牙咧嘴的,他吸着凉气对我说“只要你放手,什么都好说。”
我微微一笑,道具师也到位了。
万事俱备,好戏即将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