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写下了和马鑫在商超工程的往来以后，于道荣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或许是对刘亮等人的戏耍感觉气愤，或许是计划被打破的羞耻，或许是害怕被挖掘出新线索的恐慌。
总而言之，于道荣开始不配合了。对于老于这样的举动，也是让刘亮等审查调查人员十分无语。
他们有权力可以让一个说起来滔滔不绝的人闭嘴，但是怎么也没法让一个什么也不想说的人张口。
没有办法，徐睿定下了两条工作思路。
一个是调所有白石园区的帐，把所有相关的业务工程档案都翻一遍，把和于道荣任期内所有的企业都捋一遍，看看有什么猫腻。
另一个就是去于道荣的家里，去看看他家里有没有什么小秘密。
于道荣有三套房子，一套在谷新区是一个老破小，之前是老人住的房子，后来父母走了，但是他并没有卖这个房子。
对于刘亮和相子升来说，两个人都觉得这个房子十分可疑，老人都不在了，把牌位请回新房供奉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留着老房子，肯定有问题。
另一个是新房子，在谷新区有一个很大的洋房。这套房子也是他和他爱人住的最多的一套房子。平时生活都在里面，肯定也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
第三套房子在省会南山市，因为于道荣唯一的女儿在南山电力公司上班，他花钱买了一套房子给她的女儿住。当然，买房子的钱有50万是马鑫出的，花别人的钱买房子果然不心疼。
刘亮和相子升开着四室的公车就先赶到了新房子的地方，毕竟生活在这里，很多人肯定会来这里给于道荣送些东西。
准备好执法记录仪和调查通知书，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为什么两个人一起来也是有原因的，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嘛。
到了门口，刘亮轻轻地敲了敲门。他们已经打听过了，于道荣的爱人并没有工作，是一个家庭主妇，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在家洗衣服，最近老于并没有回家，她的爱人肯定也不会出门。
没一会儿，屋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带着围裙和手套的中年女人打开了房门。看到中年女人，两个人还是蛮震惊的，她有着比自己年龄更大岁数的容颜，头发也是花白的厉害，看样子平时应该很多操心家庭生活。
于道荣的妻子刘芳看到两个带着执法记录仪的男性来，也是很害怕，双脚连连后退，想要够自己身边的扫帚，以备危险时能稍微保护一下自己。
相子升连忙举起调查通知书和自己的执法证：“您好，刘女士，我们是纪委的工作人员，目前于道荣被我们留置了，现在我们是来进行上门调查的，请您配合。”
刘芳怀疑的看了看两人，不可置信的说道：“老于？我们家老于怎么可能被抓呢？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刘亮和相子升听后也十分不解，一般以贪污为习惯的违纪违法留置人员，家里面都对他的违纪违法行为知道的清清楚楚，毕竟家里突然多了好几笔收入，谁不能不知道一个公职人员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有了钱呢？
但是刘芳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只是稍稍的捂住嘴震惊了一下下，然后就怀疑纪委抓错了人，这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虽然怀疑，但是刘芳还是让两人进了房间，毕竟人家也是工作，不能对抗组织。虽然自己不是公职人员，但是作为公职人员的家属，也知道配合党和组织是华夏国人的本分和义务。
刘亮进门后，看了一圈于道荣的房子，各处都可以用一个“大”字来形容。客厅很大，大的有回声。厨房很大，还是一个半开放的现代式厨房。
他一下子就锁定了餐厅旁边的一个小开间，因为背阳处隐蔽的小开间，一般是贪官污吏喜欢放贵重物品的地方。
两个人决定一个人问话，一个人搜查。于是刘亮和刘芳聊了起来，相子升则是带着执法记录仪开始搜查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刘亮先开口问道：“刘女士，你之前说于道荣不可能贪污，这是为什么？”
刘芳很自然的说：“因为老于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是连城市经商的富商，前几年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钱，所以他根本不用贪污，钱对他来说应该生活不成问题。”
这个消息，纪委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老于的父母经商开公司，谁能知道还办的这么好，留下了一大笔钱。但是刘芳自然的态度也是引起了刘亮的怀疑，自己的老公被留置了，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刘女士，于道荣被留置了，你就不想问一些关于他的问题吗？”刘亮好奇的问。
“他啊，他经常不回家。他喜欢交朋友，天天和一些狐朋狗友厮混，几天不回很正常，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回家，家里大大小小事情都是我操持。所以我也没有工作，老的也很快，现在人见了我都叫我黄脸婆。”说实话，刘芳心理还是有所埋怨的。
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奉献给了一个男人，但是男人却因为财富和地位把自己放在一旁置之不理，任谁也会有怨气。所以于道荣被不被留置，对她来说也都一样，生活还得照常。
“那您知道平时于道荣都和谁有什么经济往来吗？这些事情希望您能尽快提供给我们，这样算是于道荣自首，对他的判刑有利。”刘亮也是想从刘芳嘴里掏出来一点儿东西，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不利用是纯纯的浪费。
但是刘芳也是个精明的，总不能害自己的老公，而且老公不出来自己也没收入，这么一个家怎么养活。但是不接人家话茬子也不好，再把自己家翻个乱七八糟，自己怎么收拾。
“经济往来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事情老于和我说了好多次，他有好些借条在家里，说是别人借他的钱，以后还，你们想要看吗？”刘芳拍拍脑袋，好像想起来什么，要是能把这些钱要回来，那不就有钱了吗。
反正老于能告诉自己的，应该是些没有问题的。
说着走到自己的屋里，打开了一个用锁锁着的小柜子，找出来一个檀木制成的小盒子。
盒子很精美，有精心制作的各种各样的花纹，上面用的锁也像是特制的，一看主人就很小心的在保存这个盒子。
刘芳很熟悉这个盒子的开盒方式，取出来里面的几张手写的欠条。里面有借钱也有欠款。
仔细一看，欠款竟然都是马鑫的，借钱大多数都是借给了一个叫陈铭的人还有一个叫王崇军的人。
这两个人刘亮都没有听说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他明白这肯定是重大发现，回去再仔细的分析分析。
说着把相子升也叫过来看看，相子升对着两个欠条琢磨了半天。
毕竟之前是干金融的，对于数字来说还是很敏感的，而且他看款项都会优先看看利息，会不会是于道荣借借款的名义放高利贷的。
定睛一看，两张条子的利息都是15%，虽然已经很高了，但是还没有够上高利贷的标准。再仔细的看了看年份，已经是五年前甚至八年前的欠条了，但是还一直没有还。
相子升转头问向刘芳：“你们这些欠款的利息还按期收吗？”
刘芳则是摇摇头，摊手说：“我们家我不管钱，你这事要问老于，但是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明面上相子升微笑着摇头，但是暗地里给了刘亮一个大拇指。意思你真无敌，自己还什么没找到，你倒是先找到了重要线索。
因为这些借款于道荣都没有做过个人事项报备，这么高的利息，而且最小的金额都有20万元，加起来都有300万元了，这每年的利息能有多少了。
而且看欠款，都是马鑫的，也都是几年的老账了，估计马鑫也没想着于道荣会还。
虽然这些不严重，但怎么也是个违纪，还和这些人有经济来往，继续查说不能也能查出来一些什么。
仔细又在两人的房子里东看看西看看，也没有什么暗门、暗格一类的东西，确实没找到什么值钱的。
于是刘亮提出来希望刘芳带他们去老房子看看，刘芳虽然想拒绝，但是刘亮吓唬她如果不配合，公安立马上门，她就去找了找钥匙，打算带着他们过去。
车上，刘芳问刘亮：“你们要去哪个老房子干嘛，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几张烂沙发和破衣柜在哪里，还有老人的牌位。”
相子升反问道：“那没用了，您还留这个房子干嘛？”
“我说了又不算，老于说那是他的祖屋，不让动。”刘芳小声嘟囔。
刘亮和相子升对视一眼，越说越感觉有问题。
谁也不知道，这个“祖屋”，竟然在6楼，还没有电梯！
相子升还比较年轻，跟着刘芳快速的爬上去。但是刘亮常年办案积累的腰肌劳损很严重，爬的很慢，到了以后第一反应是不管脏不脏了，先坐下喘口气。
刚坐下，他就愣住了，这沙发怎么这么硬？他感觉不对劲，叫过来相子升，两个人合力给沙发掀了个底朝天。
相子升掏出一把小刀，割开沙发底。
刘芳看到这一幕，不禁双手捂住了自己无法控制长大的嘴巴。
钱！全是钱，成捆成捆的钱从沙发里面“流了出来”，这已经不能用有钱来形容了，这是病态的对钱的欲望造成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