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被警察们拖起来时,他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押着他的小青年一个不察,竟然被他溜了出去。
他闪到我身边,掏出小刀抵住我脖子,一手举起一枚遥控器,“都给我站住!谁敢动,我就把这个按下去!”
“想不到吧,我来之前就在你的公司总部安装了炸弹。”他阴险地对我笑起来,“小贱人,竟然敢搞直播套我话,我身败名裂,你也别想好过。”沈喻挥了挥手中的遥控器,“你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心血‘轰’地一声变成废墟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你要做什么?”
“你公司几千人的命可握在我手里,什么态度敢对我这么说话?给我跪下!”
我跪了下去。
看着他疯狂的嘴脸,我只觉得可笑。
一番动作中,他始终紧贴我的身体,紧急调来的狙击手毫无用武之地。
看我跪下,沈喻的虚荣心似乎得到了满足,他手中仍然紧紧握着抵住我脖子的小刀,用拿着遥控器的那只手伸进衣服,掏出了一根蓄满粉色液体的注射器。
他舔了舔嘴唇,“本来是打算用炸弹威胁你,在这里尝尝你的味道的,既然现在没机会了,就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你发春的样子。”
我颈侧一痛,闪着银光的针管刺了进来。
我看到闻讯赶来,却站在天台门口不敢动弹的莫安。
他紧绷着身体不敢动弹,眼圈红了。
沈喻在继续向警方发疯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
我身上被他用针管划了一道又一道,血液顺着破损的衣服延伸交织,绘出死亡的画卷。
药生效了。
我不知道他给我注射的是什么药剂,开始时忽冷忽热,后来却像万蚁啃噬,我痛苦得几乎晕厥过去。
药物加重了身体的敏感程度,每当针管划过身体,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恐怖。
我冷汗涔涔,很快抽搐着失去了意识。
沈喻没想到我对药物的反应会这么大,凑近想试探我的气息。
我猛地睁眼,一个扫堂腿把他手中的遥控器踹飞。
但银白的刀也插进了我的胸口。
被我屏蔽得残废一样的系统发出颤颤巍巍的提示音:“攻略失败,男主目前好感度为零,三日后对宿主进行抹杀处理。挽救方案:答应男主让宿主为合作伙伴陪床的要求。”
我噗地一声笑了。
敢情系统现在不仅是个残废,还是老年痴呆的延迟怪。
“不劳您费心。”我嘲讽一笑,对沈喻,也是对系统。
不用三天后,就现在,我自己来。
沈喻的手一抖,刀子就被抽了出来,鲜血喷涌着溅上他的脸,又很快被大雨冲刷掉。
我凑近他的耳朵,“我会来找你的。”
时间到了。
我幅度极小地后滑一步,一脚踩空。
从侧面看,就仿佛沈喻亲手把我推了出去。
带着血的风筝从天台坠落。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沈喻惊惧的眼神。
11
尾指的透明环笼罩住浴血的身体,光芒一闪,指环便从苍白的小指上消失了。
刹那,我在挤满了球球的白色空间醒来。
这些彩色的球球,就是由母世界分化而来的子世界。
它们是母世界心爱的孩子,我是它们的守护者。
我出现在纯白空间后,本来四处飞舞着的球们都兴奋地围拢了过来。
我戳了戳离我最近的球球脑袋作为安抚,坐正凝视前方,“调出1235世界的检测报告。”
一颗球球扭扭捏捏地飞了过来,蹭了蹭我的脸。
它的身体整体呈白色,只有头顶有一丝黑烟,但却在缓缓消散。
我用自己作为载体侵蚀病毒系统的计划也成功了。
白球球蹭蹭我的脸,“嗝”地一声吐出一口气。
——1235世界的全息投影在我的面前展开。
我盯住世界顶端有气无力游荡着的黑烟,从自己的身体中引出同源的黑气,以之为引,并指结印。
一道白光闪过,黑烟嚎叫着被我钓了出来。
一旁球球们嗷呜一声扑了上来,扭动着将黑气撕碎分食。
白球球终于舒服地抖了抖身子,咕噜咕噜对我撒娇。
我笑着rua了rua团子,它高兴得冒起白光。
与此同时,笼罩1235世界许久的乌云逐渐散去,世界慢慢亮了起来。
天晴了。
12
天外入侵病毒的来源并没有查明,我从此以人身巡视各个空间,行走大千世界。
再次巡视到1235世界时,我转了念头,变成了一只小黑猫,四处溜达着搜集我死后的信息。
我离开后,沈喻被特警平稳地押送到了看守所。
莫安使了点小手段,把他和几个重刑犯关在了一起。等待审判的这些日子里,他过得格外“舒服”。
炸弹和药水是当年绑架幼女的那波人提供给他的,警方把这些余孽一网打尽,
还顺藤摸瓜地找出了不少当年的“贵客”,把他们请进局子喝茶。
不出我所料,其中就有那个要沈喻把我送过去“玩几天”的张老板。
全国的人们都通过这场直播看到了沈喻的嘴脸。他的案子开审那天,法院门口的烂番茄和臭鸡蛋像菜市场一样络绎不绝地飞过去。
我生前发出的律师函依旧在运作,那些造谣者们付出了他们应尽的代价,公众也因为这起事件有所警醒,网络空间的瘴气一扫而空。
星月娱乐在莫安的手中继续运转着,按照我生前立下的遗嘱,不断为女性互助协会注入资金。越来越多的志愿者加入了协会,为女性的权益发声。
我参演的最后一部电影也被顺利地放了出来。
我的角色是一位名垂千古的女帝。
女帝在后宫的争斗中胜出,送走了丈夫和儿子夺得大统。
她的时代海晏河清,人民幸福,每个女孩都能上学堂读书,都有机会入朝为官。
她最后无疾而终,在众人的赞颂声中带着笑离开了世界。
而作为她的扮演者,我在世所做的一切同样艰难而有价值,却年纪轻轻就被歹人夺去了生命,离开的前几天还在被世人辱骂。
观众们在影院里红了眼眶,我在影院门口被掀了马甲。
“假死离开,让我替你收拾这烂摊子,自己倒优哉游哉地围观别人为你哭,江影后好本事啊。”
我欲反驳,但被人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只好无能狂怒地挥舞四肢。
我明明都变成猫了,莫安这个狗是怎么认出来的?!
“你小指上的透明环。”莫安似乎在憋笑,“作为一只猫,这种标志也实在太新颖了一点。”
我给了他一爪子。
莫安捧着我,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不知道母世界的运作模式,不知道会不会你再来到这个世界时,我的尸骨都已经变成了文物。你走后我一直在想,这辈子也许都见不到你了。”
我心虚地不敢抬头。
尽管提前交代过我不会真正死亡,但我毕竟真的没有说过自己要回来,何况还死得这么……惨烈。
一只温暖手盖上了我的脑袋,青年出乎意料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所以某个不辞而别的人,走得这么干脆利落,不该欠我一个道歉吗?”
13
莫安就是那个被夺走了气运的倒霉催正牌男主。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他会一路开挂般成为叱咤风云的商圈大佬,在一次投资中发现合作方的蹊跷,以此为线索,以惊人的洞察力和智商联合警方破获一场多年前的拐卖幼女案。
我降临到这个世界后经过反复推敲这个所谓“真正男主”的可靠度,最终选择找到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说,作为补偿,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为他复制一份主角光环。
莫安听完这一切,沉静地拒绝了我。
他说:“您错了,主角光环并非依附于世界线而存在的宝藏,每个勤奋努力完成自己人生的人,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都拥有主角光环。”
“我相信,即使您所说的我的‘气运’被夺走了,我也能用自己的努力走出另一条精彩的人生。”
他果然没说错。
莫安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顶尖学校的编导,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创业投资,成为世界知名的编导。
被拐卖的女孩们在一场大火中提前逃脱了魔窟,奔向她们本就该灿烂的明天。
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14
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除了沈喻。
莫安按照我的要求,带着变成毛绒挂饰的我去监狱探视沈喻。
大眼萌的10cm黑猫娃娃被装在他的衬衫口袋里,奇怪又和谐。
“疼吗?”路上,他突然问道。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痛感是没有屏蔽功能的,我又没有无痛症,针管和刀子捅进血肉、骨肉坠落碎裂都是实打实的痛。
“当然疼,疼得要死。”我在莫安的口袋里咧开血盆大嘴,阴险一笑,“所以这小子有难了。”
沈喻被判了死刑。
监狱里看起来确实很不好待,短短几天,他就从意气风发的有为总裁变成了弯腰驼背的小老头。
听到有人来探视,狱警拎着他一路走过来,重重地扔在探视窗前。
趁莫安奚落沈喻的时候,我偷偷摸摸钻进玻璃另一头在沈喻身上做着标记。
大功告成,我摸进莫安的裤子让他带我离开。
莫安僵了一下。
沈喻以为他词穷了,恶意地笑着,“哎呦呦,沈大导演,你该不会喜欢那个小贱人吧?那可确实是个美人啊,要不是警察来得快,我说不定在天台上当场就把她办喽,正好让全国人民都看看她怎么在我身下叫唤!”
我感到他的身体猛得绷紧。
“可惜她已经死啦,死啦!死得四分五裂,脑子都摔到头骨外面啦!你再也看不见她啦!你也是个失败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连忙顺着莫安的衣服爬了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小声喊,“冷静冷静!我还在呢!别听这疯狗乱叫唤,他就是想拉你一起下水!”
莫安把已经伸出一半的拳头收了回去。
狱警把脸几乎要探出玻璃的沈喻从探视窗前撕了下来,又一路提溜着扔回了囚室。
铁门“哐”地锁上,很快传来了咒骂声和沉重的击打声。
我幸灾乐祸:“诶呀,每天都能免费健身,便宜这小子了。”
莫安原本紧绷着脸,此时终于“噗”地笑了。
夜晚,我靠着白天的定位传送到了沈喻的囚室里。
他白天又被揍了一顿,满脸青肿地缩在角落。
我变成死去时的模样,抬脚踢了踢他,“喂,醒醒。”
沈喻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望了过来。
“你白天不是说想尝尝我的味道吗?我来了。”我蹲下去,对着沈喻露出了一个咧到后脑勺的微笑,鲜红的舌头顺着下巴滑落,一直伸到了他的脸上。“来尝尝我的味道啊。”
沈喻呆呆地望了我几秒,突然发出了一声杀猪般超高分贝的尖叫。
然后鬼哭狼嚎地不断吼叫了起来。
同房的花臂大哥被吵醒,半闭着眼睛把他揍了一顿,见叫声还没有停下来,用袜子把他的嘴堵住,扔到了角落。
15
第二天,莫安得到消息,沈喻在监狱里疯了。
“你干的?”他捏住我的爪子盯着我,神色莫名。
我心虚目移,“我就是……变成了死的时候的样子吓了他一下,谁知道他这么不经事儿……”
“便宜他了。”莫安冷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切土豆。
我惊讶地绕着他的裤腿转悠,“你不生气?不害怕?”
“我生什么气,我心疼还来不及。”他落刀的节奏丝毫不乱,“虽然坠楼不是他干的,但刀子和针管他是一样也跑不了,我只恨不能亲手让他体验体验在你身上做过的事。至于害怕……你觉得一颗会眨眼的煤球有什么杀伤力吗?”
我咆哮着窜上他的上衣:“莫大傻——!你——!完——!了——!”
在牺牲了一件衬衫和一条围裙后,莫安承诺明天做一桌海鲜大餐,才勉强得到了我的原谅。
我继续在厨房里转悠的寻找能下嘴的东西,突然想起了沈喻的话,咕噜一下变成人形,撞翻了莫安手中的土豆片墙,“莫安,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他脸一下红了,“不要靠这么近好不好!我刚切好的土豆!”
我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莫安背过身去,接着负气切着土豆。
我像做猫时一样扒住他的肩膀绕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侧脸。
“这样是喜欢吗?”
他愣在原地,耳朵以光速变得通红,我饶有兴趣地又用唇点了点他的耳朵。
热的。
莫安终于忍无可忍地丢下了刀,转身把我压在了墙上。
“喂!番茄牛腩的火还没关唔唔唔……”
后来,沈喻被执行枪决之后,原本属于莫安的那份气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母世界很顺利地这位拥有两份气运的天命之子做了升维处理。
莫安的尾指上,也有了和我一样的透明环。
他后来又执导了几部戏,拿下了世界知名的奖项便潇洒退隐,带着我四处旅行。
我们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幸福的余生,一起寿终正寝。
尾指上升起的蓝光笼罩着我们的身体,我在纯白空间中醒来,看着另一侧对着系统空间惊叹的莫安弯起眼角。
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