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微低头看了一眼手帕,又抬头看了看他,点点头:“谢谢。”
“客气。”
男人将手帕给她后,没有过多停留,转身上了轿子。
四个腰宽体胖一身腱子肉的男人慢慢将轿子抬了起来,不知道是他们太壮硕还是那墨白衣男子太轻,抬起时,竟没让人觉得里面有人。
她目送着对方离去,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
她和这个时代的女人欣赏水平不一样,手帕这种东西太娇气,她不太喜欢。但因为这里也没有卫生纸擦手,迫不得已只能用手帕。
不过,就算用手帕,也绝对不可能用这种五颜六色的手帕,手帕上还绣了一朵鸳鸯。
这手帕不是她的。
她伸手,将手帕递给旁边的乞丐,转身走向医馆。
走了两步,她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她总觉得有一束目光不知道从哪里来,一直在打量她。
回头一看,只见刚才的轿子还没有走远,旁边的人来来去去,没一人奇怪。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江幼微回过头,思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疑惑了一阵,才继续往前走。
“看到什么了吗?”
轿子里的男人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和脸长的一样温柔,和轿子里另一个“人”完全不同。
那是一个矮小的男人,看身材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佝偻着腰,好像直不起来。
这男人皮肉稀松,皮皱皱巴巴地盖在脸上,两个眼睛睁的很大,鼻子却超出寻常的小。
他看起来像个人,但怎么看怎么奇怪。
好像将人的肢体打碎重组之后得到这么个“人”,虽然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却都不在它们各自该在的位置,长成不属于他们本身的大小,像个被手残捏成的假人。
听到男人的话,佝偻的“假人”张嘴,发出两声嘶吼。
闻言,轿子里的男人笑了笑。
“她扔了?”
“假人”点了点头。
男人用手,轻柔地在“假人”头顶上摸了摸,才说:“没关系,她可能是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男人的眼睛变得更冷了一些:“下次我们换个颜色送给她,缠在她的脖子上玩,好不好?”
“假人”听到他的声音后,激动地点点头。
他的动静好像比里面四肢健全身材正常的男人弄出来的声音大,轿子跟着他的动静抖了一抖。
抬轿子的人貌似早就已经习惯了,任由他在里面乱晃,也没有表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四个男人抬着他,穿过人群密集的未央街,走进一条岔路口。
岔路口在往前走一里,又是一个岔路口,再拐进去,这条路上就没什么人了。
这里主要是京城百姓的住处,没有主街那么热闹,却有种静谧和神秘的感觉。
轿子在一个院子里停下,轿子上的假人跳下去,先是敲了两下门,随即又扒着门缝嘶吼两声。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终于传来走路的声音,这声音由远及近,快步走到门口。
“门主。”
一个女人打开门,恭恭敬敬地对轿子里的男人说到。
轿子被抬进里面,身着墨白色长袍的男人才慢慢掀开门帘,从轿子里走出来。
“花野呢?”他声音冷淡,刚才的温柔全然消失不见。
“在里面。”
女人很怕他,他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都不敢拐向别的话题。
男人朝屋里走去,屋里温度极低,冷的差点冻死人。
再往里走,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冰棺,冰棺里躺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正是花野。
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伤口平整,一看就是被利器所伤。
“晏彨,查出是谁干的了吗?”
晏彨低下了头:“还没有。”
她只有一个线索,花野来京之前说去见楚文彦,她问过楚文彦,楚文彦说花野帮他教训江幼微去了。
但是教训来教训去,把人教训没了。
这点门主也知道,无需自己多言。
男人的手划过冰棺,也不觉得冷,或许是因为他的神情,他的神情本身就已经够冷的了,所以也不惧冰棺的温度。
“将她好好安葬了吧。”
“是。”
男人转身出门,看向一旁的“假人”:“江月,过来。”
江月跳着跑到他身边,像个小狗一样,不知道围在男人身边。
“你把这封信和这个手绢拿去给傍晚遇到的那个女人,记住,要悄悄的给,且不可让人发现。”
江月用嘴吊着信,转身出去了。
夜深人静,江幼微给最后一个来复诊的病人检查了她腿上的伤,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对方注意休息,等病人离开之后,她才将医馆的门关上。
累了一天,江幼微伸了伸懒腰,照顾小芙来收拾东西。
小芙将桌子上的针灸包放进酒里,这才转身走到药柜旁边,清点各个药的库存。
清点着清点着,她突然看到旁边有一个浅绿色的手绢,疑惑地拿出来。
她记得江幼微是不用这个颜色的手绢的。
她打开手绢,里面还有一封信。
举起来给江幼微看:“娘娘,这里有一封信。”
又是信。
她回头看,眼神在接触到手绢的时候,陡然变冷。
“这是在何处发现的?”
小芙见她的脸色不太对劲,急忙指着一旁药柜抽屉的缝隙处。
“在这个抽屉中间卡着。”
她今天一天都在屋里,这封信和手绢到底是被放到柜台上的?
江幼微赶紧将信打开。
“淮王妃,鄙人闻子墨,邀你明日戌时莱阳苑一聚。”
莱阳苑,王公贵族吃喝玩乐的地方,是京城最大的玩乐场所,和木坊隔了一条江的距离,一边是木坊和青楼,一边则是舞女与文人墨客。
不过,闻子墨是谁?
凭什么他说去见自己就要去见?
江幼微将信递给小芙看:“你知道这位闻子墨是什么人吗?”
小芙摇摇头:“不曾听说过。”
江幼微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手绢,将两个一起扔到脚边自制的垃圾桶里。
第二天早上,江幼微起的早,在堂屋里伸展了一会儿之后,才往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她的眼神触碰到什么东西,急忙转头。
是手绢和那封信。
它们平躺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