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直达的正堂被几扇老旧残缺的木门木窗点缀着。
随着“咯吱”一声轻响,木门被推开了,一阵阴风迎面扑来,在春季的暖阳里使人感觉极为不和谐。
大堂内摆放着几副同样破旧的棺材,房间内散发着人死去后的独特味道,常人是分辨不出的,却熏得卯羽尘鼻尖微皱。
打开棺材,气味愈浓,卯羽尘不适的用手掌捂住了口鼻,露着一双轻蹙的眉眼观察尸体。
尸体的脖颈处有清晰的被撕咬的痕迹;手臂上有三道锐利的爪痕;确实不像是被人类所伤。
卯羽尘微微的俯下身,仔细的辨别着一丝残存的微弱妖气。
“羽尘,你先行回避,我要做法。”秦无风突然开口。因为他知道卯羽尘是妖,如果做法,势必会被妖气影响,这才让他先退去。
卯羽尘‘嗯’了一声,便知趣的出去了。
秦无风从衣襟中掏出一张符纸,轻车熟路的将它叠做一只纸鹤,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口中默念的咒语,顷刻间,那纸鹤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唿扇着翅膀飞离秦无风的指尖。
黄色的纸鹤在尸体的上空中盘旋了三圈,便飞向棺材里,停留在尸体的伤口处,展开翅膀静止了片刻后,飞向窗外。
听闻世间有道法,却未曾证实,今日亲眼所见秦无风做法,白乐生早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在这种场合不易抚掌大笑。
一连着将五具尸体分别放了一只纸鹤后,秦无风才和白乐生走出大堂。
秦无风并非第一次来查看尸体了,上次来看却没有做法,白乐生不解的问道:“道长为何不在上回便一同做了法,何故要等到今天呢?”
秦无风微微一愣,随后镇定自若的开口:“那日恰逢满月之日,不易做法。”
白乐生故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追问。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纸鹤的消息便好。有了音讯我会告知你们的。”秦无风继续道。
“有劳道长了!”白乐生谦卑的拱了拱手。
“告辞。”秦无风也拱手回应,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平静的日子又过一天。在第二天晚上,一支支火把凌乱的在街道上穿行,照亮了漆黑的巷子,却要比鬼魅更加可怖。
火光聚集在知府的门外,鸣冤鼓‘咚咚’的响个不停。
衙差们将门打开,看见的是一群白衣百姓,每个人脸色凝重,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们隐藏着暴躁。
“何人在此击鼓?”一名手握刀柄的衙差质问。
“官府不为百姓伸冤却包庇妖邪,今日若是官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烧了这里!”人群中一个手握火把的强壮男人狠狠的说到。
官差定眼望去,疑惑道:“这不是府中负责劈柴的六字吗?你怎会来此聚众闹事?”
男人目光躲闪一瞬,理直气壮的争辩:“还不是因为府中养着妖物,我这是伸张正义!灿城五条人命全是被吸干了血液而死,这不是妖物所谓还能是什么?你们说,对不对啊!”
说什么伸张正义,其实令六子真正愤怒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卯羽尘抢了他的饭碗。
在六子的起哄下,众人的怒火更胜,举起火把吆喝:“今日官府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烧了这里!”
两个衙差相视望去,目光一定,一人连忙跑去报信。另一人则留下来安抚民心。
“各位稍安勿躁!你们说官府包庇妖物,可有何证据?”衙差问道。
“我是来灿城赶考的书生,暂住在清风坡附近的柳家客栈。几天前的夜里,我被巨大的声响吵醒,就想来看看隔壁房间出了什么事。谁知道隔着窗子我在那间里看见了青面獠牙、长着兽耳的妖怪!”书生说着露出一副惊恐万分的神色,继而心有余悸的继续说:“可是我看清了那妖物的样貌,就是卯羽尘!他是妖怪!”
“那妖怪如今就在知府的家中!”六子继续起哄。
众人越发愤怒。
“我早就说了他是妖。”一个与众人焦躁的声音截然不同的悠闲声想起,肥硕的身躯从拥挤的人群后挤到了前排,“你们不信?我在清风坡就看见了那妖怪的原型。后来我去捉妖,是知府的公子前去保护,我才收手的。现在想想,说不定白家公子和那妖孽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罢,男人轻蔑的嗤笑一声。
这个衣着富贵的男人就是不久前去柳家客栈挑事的王员外。自始至终他就对城中妖物食人的案件不感兴趣,可他偏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既然招惹了他,也难怪要见缝插针的想至卯羽尘于死地。
凡人却是一种极容易被懵逼双眼的角色,在大是大非面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又有何妨?
“这么多人都可以证明那小子是妖邪,为何官府还要护着?莫不是真的如王员外所说!”又有人发表火上浇油的言词。
众怒一发而不可收拾,诸多问题不是一个衙差能够解决的。就在这时,白韶辰未换官服的匆匆赶来。
他大老远的就注意到了被火光染色的外院,赶来的途中也听见了门外百姓的说词,便吩咐衙差将白乐生和卯羽尘一同唤来。
白韶辰站在门外,面对着愤怒的众人深深地拧眉,用难以服众的官话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城内的凶杀案官府已经在查了,白某既是父母官,自当是不会包庇妖邪的。”
“说得好听!你儿子都将妖邪请回家了,敢做不敢说啊!”众人继续宣泄着不满的情绪。
知府后院的偏房内,细微的烛火轻轻闪烁,案边的人认真写着字。
白乐生坐在卯羽尘的身侧看着他用功练字的模样,烛火下他眼神清澈,浓密细长的睫毛更衬托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
“羽尘,你就留在府上吧,我也可以教你读书写字的。”白乐生轻声说。
卯羽尘的计划是等查清楚案情,抓到凶手了,他就可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了,到那时戊书南自然就不会怪罪他了。
“或许恩公已经不生气了,我能感觉得到。”卯羽尘露出充满自信的笑意,视线没有看向白乐生,而是认真的盯着书案上的宣纸,一笔一划的写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