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处干净透彻，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雪山相交，挤出一片空明的浮云。
站在半山腰的人抬眸望去，山峰的顶端屹立着一座巍峨的建筑，虚无缥缈的仿若仙境一般。
一阵脚步踩在积雪中的声响传入耳畔，半山坡上逐渐露出两个有说有笑的人。
盯着那两人身上穿着的水蓝色锦衣，卯羽尘渐渐的放缓了步子。
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花纹。
在梦里，那个与他亲密无间的少年正是穿着这样的衣服。
其中一人瞥了愣住的卯羽尘一眼，或许是学道者浑然天成的高傲，两人没有多余的话，径自的向着前方离去。
秦无风发觉卯羽尘并没有跟在身后，回首望去，冲着发呆的人说道：“羽尘，怎么了？”
卯羽尘回过神，快步跟上，“秦大哥，他们为什么穿着一样的衣服？”
秦无风的淡淡的扫了渐行渐远的二人一眼，回答说：“哦，他们是风灵的弟子。自从我记事起，风灵就统一是这样的着装了。”他疑惑的看了看卯羽尘又问道：“怎么了吗？”
“哦，没，没事。”卯羽尘扬了扬嘴角，轻轻地摇头。
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摇摇欲坠的悬在远处起伏的山峦丘壑之上。
站在那座高耸建筑的石阶脚下，卯羽尘再次愣住。他认得出，这是梦里身为二尾灵狐的他去寻找少年的路，那个爱笑的少年就住在这里。
秦无风正要朝着石阶迈步，只见一个少年小跑着从山上走下，拦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二位前往风灵所为何事？”
望着四周的景象，时过境迁，山中的弟子已经多了新鲜的面孔，难免让人有些触景生情。
“玄明师尊他来人家可安好？”秦无风问。
少年将眼前的二人打量一番，道：“玄明师尊正在闭关修炼中，二位请回吧。”
“闭关……”秦无风喃喃了一句，“那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呢？”
“想必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时了。”少年回答。
大费周章的来到风灵，竟然被人拦在了山下。卯羽尘心有不甘，便是问道：“那你可知道一个叫做灵……唔……”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吐出来，秦无风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秦无风说这，一把拦着卯羽尘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待到身后的少年已经走远，这才松开了他。
不等卯羽尘发问，秦无风便说道：“灵狐谷虽然和风灵弟子共享这山中资源。可是风灵有规定，不准门下弟子和灵狐谷有往来。你若是问他有关于灵狐谷的事情，肯定是不妥的。”
听秦无风说罢，卯羽尘的神色蓦然暗淡，两只手臂无力的垂下，“有可能知道灵狐谷地址的人都不愿告诉我，那我就不可能找到灵狐谷了。”
“四处都被冬雪覆盖，即使在山中也很难找到食物，我们今日在山中搜寻一番，无论能否寻到都要在明天下山，否则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秦无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日后寻找灵狐谷的机会多得是。”
几日之后。
天空中又飘起了缠绵的雪花，戊书南披着斗篷站在尚书府的庭院中，一个人沉默着。
在卯羽尘离开尚书府的日子里，戊书南曾一遍遍的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卯羽尘，一遍遍的否定之后仍然是迷茫。
轻叹一声，白色的蒸汽在空气中消散，融化了几瓣在半空中下落的雪花。
门庭传来一阵嘈杂。
“卯公子您可回来了！”
“您这衣服单薄了些……”
“要吃点什么，小的们这就给您去做……”
……
戊书南抬眸，恰好对上了那张因为寒冷而泛红的小脸。他还在发怔，那人便已经跑过来环住了他。
“怎么去了这么久？”双手也环住那人些许纤细的腰肢，感受着他身上微寒的温度，戊书南木讷的问。
“我还是没有找到灵狐谷。”虽然看不清卯羽尘埋在他胸膛中的那张脸是什么表情，可仅凭声音便可以听出来他的失望。“我想查清楚是谁对霁夜下了毒。”
“我陪你一起查，这件事总会水落石出的。”戊书南最不擅长的便是如何安慰别人。
两人相拥了许久也不见这只小狐动静，戊书南轻声唤道：“羽尘，羽尘？”
低头瞧去，只见那人闭着双眼，竟趴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这些天在山中没有食物供给，也没有温暖的房屋和床榻让他栖身。挨饿受冻的摧残下，卯羽尘确实没有休息好。
下山时，秦无风让他先同自己去山脚的茅屋暂住几日，暖暖身子再回去也不迟，可是他就是不听，自己一个人跑回了尚书府。
他离开了那么久，恩公应该很担心他吧。
看着他睡着的模样，戊书南既心疼又无奈。将他打横抱起走进了卧房。
——
大雪不知下了几日，地面的雪越积越厚。日子一晃便到了大婚当天。
那日尚书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戊家二老各个气色华丽，一边张罗着府上的摆设，一边与谈笑风生。
卯羽尘推开了房门，这才刚眯着眼睛伸个懒腰，抬手的瞬间不小心触碰到了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他好奇的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在头顶多了个这个大的灯笼。放下眼帘环顾四周，这才觉得场面似曾相识。
房门也顾不得关，朝着庭院内走了几步，四处绫罗绸缎尽是鲜红，小厮们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这样喜庆的色彩，这样欢愉的气氛，让他疑惑，更让他心悸。
脸上写满了失落的离开尚书府，踉跄的走在些许冷清的街道，脑海里莫名的浮现那日在山中蛇妖对他说过的话——“凡人有什么好？就算在你耳旁说再多的甜言蜜语，最后还是会结婚娶凡间女子为妻。说到底，不过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罢了。”
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恩公终究还是欺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