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宗词能够感受得到,沈玄并没有恶意。
这样的简单的生活看似枯燥,却对于不少人而言,是求而不得的。
对于他李宗词而言,更是如此。
这一段时间,沈玄除了照顾好家中的一切,也会抽时间去天长台院的。
说起来,自从李宗词受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看过沈玄跳舞了。如今回想起沈玄的舞姿,却依旧是历历在目。
一眼万年。
这也让李宗词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在城河时候的幻境......
是他自己,甘之如饴。
他如此,沈玄又何尝不是呢?
见李宗词呆着似的停下了手里的活,沈玄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唤了他一声。
李宗词回过神来,这才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思,来剥蒜。
李宗词的身体好了一些之后,虽然不能够干一些重活,却能够帮沈玄做一些剥蒜之类的小活。
“你是怎么了?”
沈玄见他模样不对,便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沈玄轻笑一声的道:“你现在这样看起来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李宗词沉默了半响,这才开口道:“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好像......好像很久没有去天长台院看你跳舞了。”
沈玄诧异。
李宗词情不自禁的开口后,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错话了,但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沈玄见李宗词这般坦诚,倒是有些诧意外啊!
沈玄淡淡的开口说道:“你若是想看的话,你什么时候说一声,我便跳给你看就是。”
李宗词别过眼去,没有去看沈玄,却陷入了淡淡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却淡淡的‘嗯’了一声,也算是应和了沈玄的意思。
沈玄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李宗词有些别扭似的模样。所以,也就见怪莫怪了。
而且,李宗词看起来倒是挺喜欢看沈玄跳舞的,要不然当时也不会每日都过来看着。
又过了一阵,李宗词突然开口说道:“你的舞跳得真好。”
“我们玄绫什么不行,就是跳舞最行。”
“嗯?”
“哦,我还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的妖身吧?我原身名为玄绫,玄绫色彩各异,不以单色称之,却极为善舞。而我的原身其实也可以说是一条红绫。无论玄绫如何修炼,妖力都非常弱小的,我也是修炼了几百年才勉强化作人形的。”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怪,也没有听说过。”
“玄绫非常弱小,经常在修炼百年之后就被其他妖怪给一口吞了去。要不就是被凡人捡了回去做成衣裳,几百年的修为说没就没了。因为玄绫本身就没有强大的妖气,所以我们修炼或者是外出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因为我们身上的妖气若是不好好隐藏起来的话,怕是会被其他妖怪发现的。如今凡间已经极少有玄绫的存在了。我能够活到现在还不被一些妖怪一口给吞了已经很幸运了。”沈玄苦笑的道,“反正我们玄绫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只是跳舞,其他什么都一窍不通,法术造诣也不是很高。”
李宗词闻言,却只是开口说道:“各有所长,你也有别人所不擅长的。”
沈玄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多谢你安慰我。”
李宗词又不说话了。
沈玄又说道:“与其被妖怪一口吞了,或者是被凡人拿去做衣裳去了。我还不如被你一剑给砍了。”
“你......”
“我随便说说,但这样的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生了。”
李宗词不说话,直到他剥完了手里的蒜之后,并看了她一眼,方才淡淡的开口道:“我给你编一首曲子吧,算是答谢你照顾我的谢礼吧。”
“啊?”沈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宗词,“你会?”
李宗词微微颔首,“我在外居无定所,所学的东西零零碎碎也是多不少,乐曲我试过。”
沈玄轻笑一声,那双看着李宗词的目光却非常的有神,“没想到......你还会这些啊!”
李宗词微微颔首,“我身无长物,没什么能够报答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只有这些小伎俩能够献丑,若是你不介意,我便为你编一曲。”
沈玄莞尔,“求之不得。”
“嗯。”
......
沈玄还以为李宗词说的是笑话,只是没想到,因为她答应了。所以李宗词当真了,便也认真的去做了。
后几日的这一段时间,李宗词便去附近的林中捣鼓了一部分竹回来,左右认真的挑选了起来。
结果,他终于便调好了一根上好的翠竹。
沈玄时不时会看见李宗词在院子里捣鼓着手里的竹子。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沈玄也没有去打扰他。
知道那竹子慢慢的在李宗词的手里成形的时候,沈玄这才认出了李宗词这一段时间捣鼓着的到底是什么物什。
若是沈玄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只竹笛。
在天长台院的时候,沈玄见过。
只是没想到李宗词还有这样的技能呢!
沈玄倒是有些诧异。
竹笛成形之后,李宗词便开始试音,来回捣鼓。
沈玄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李宗词倒也没有着急,而是慢慢的做到最好。
直到那一晚,李宗词做的竹笛已经成型了,试音也已经弯成了。
沈玄自然也为他感觉到高兴的。
那一晚,李宗词端正着坐在前院,他的手里举着竹笛,将口子对着自己的双唇。
音律在夜晚中,衬托着银色的月光,缓缓倾泻而下。
沈玄的耳边,是竹笛优美的乐章。
沈玄没有说话,她就坐在距离李宗词不远的位置,静静的听着他所吹奏出来的曲子。
从这一首简单的曲子里面,沈玄听出了一声动人的乐曲回荡耳边。
柔和中带着几分刚硬和勇猛,却又有几分山河之景的感觉。
这样流淌的曲子实在是好听,听者好似身处一片山河天地之中。
这一刻,沈玄好似借助了李宗词的眼睛,看见了他这十年所见的美景,与所经历的风雨。
万事万物,在这一首曲子里,就像是过眼云烟,一瞬即逝。
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玄仿佛从这一曲子中,听见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