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葛亮。
他不是在军区医院住院治疗来着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沉野牵着姜晚星走过去，伸手搀扶住葛亮准备单脚蹦跶过来的行为。
“霍哥，嫂子。”
“这么巧，你们怎么在村口？刚才上山去了？”
姜晚星点头。
笑了笑道：“你回来了，这里风大，快别站在这里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正好刚才摘了不少蘑菇，中午做个蘑菇汤，特别好喝还暖胃。”
葛亮嘿嘿一笑。
他坐了好几天火车，车上盒饭太贵不说，味道也不好，他吃不习惯。
想到嫂子和霍哥做饭的手艺，咽了咽口水。
霍沉野蹲下来，拍了拍后背，示意葛亮赶紧上来。
“哥，不用这么夸张。”
“我就是伤了左腿，右腿好好的，能蹦跶过去。”
葛亮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
霍沉野回头淡淡看了眼他：“今天知青可是休息，你要是在这里继续磨蹭，我可不敢保证会遇到什么人。”
一听知青休息。
脑袋里瞬间蹦出来苏甜甜喜气洋洋的小脸。
葛亮表情变了，没再说话，麻利爬上霍沉野的后背。
姜晚星跟在后面，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刚才她观察了一圈。
葛亮身上没什么问题，唯独这个左腿……
她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像是走路用不上力气，很别扭。
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家你这个腿怎么了，姜晚星想着等晚上睡觉前跟霍沉野说一下。
两个男人之间，应该比她一个女人问这事比较好。
回到家里。
看到他们换的新房子，葛亮愣了一下，这时候才发现姜晚星肚子微微鼓起，明显是怀孕了。
他下意识要包红包，最后被两口子严肃拒绝了。
小虎在六婶家，他有午睡的习惯，看这个点，应该已经睡着了。
葛亮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没事，现在外面风大，就不折腾他了。”
“等我一会回去的时候，顺路把他带上就行。”
因为他伤口还在恢复期的原因，这段饭便以茶代酒。
葛亮郑重其事的对着霍沉野和姜晚星敬酒。
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帮忙照顾小虎。
说着说着，眼里居然还有了泪花，显然是有事情压在心里，他很难受。
姜晚星和霍沉野对视一眼。
她放下筷子，说：“我突然有点困，你们先吃着，我进去睡一会。”
葛亮擦掉眼角的泪花：“霍哥，嫂子还没吃两口呢，吃完了再睡吧。”
之前他前妻怀孕的时候也特别爱睡觉。
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还给姜晚星夹了菜，让她端到屋子里吃去。
等姜晚星走了后。
霍沉野这才缓缓问道：“你这个左腿，怎么样了？”
“刚刚背着你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咱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当年我训练受伤，差点没死了的时候，是你一直安慰我。”
“现在反过来了，咱们是兄弟，我不想你把压力藏在心里面折磨自己。”
葛亮表情顿了顿。
指尖泛白，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沉默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
“医生说，左腿神经恢复得不是很好，坏死了，为了不感染到别的器官，就把小腿给撤了。”
“这不我刚按上假体，就回来找你们了么。”
七十年代的假体没有后世那么精致。
就是硬帮帮的塑料做的。
霍沉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他喉结滚动好几下才挤出声音：“怎么会这样？”
“之前在医院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恢复得不错吗？”
葛亮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比酷还难看。
“怕你们担心呗，当时医生说要截肢，我一夜没合眼，想着小虎还小，要是知道他爹没了半条腿，以后在村里该被人瞧不起了。”
“你也知道，苏甜甜她是从城里来的知青，长得好看又有文化，在信里面还跟我说当上老师了。”
“本来我个二婚带孩子的，跟着我在一起就委屈，现在我成了瘸子，更配不上她了。”
霍沉野拍了拍他后背。
仿佛这样能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你胡说什么呢，你也不问问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就在这自己演上苦情戏了。”
“要是人家苏知青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愿意跟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呢？只要你好好对她，比什么都强。”
葛亮抹了一把眼泪，看向姜晚星的房间，苦笑问道：
“那要是嫂子呢？”
“什么？”
“霍哥情况要是跟我一样，嫂子不在乎，非要跟你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霍沉野陷入沉默了。
如果是他，他宁愿瘸着一条腿远走他乡，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给不了心爱女人好的生活，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兄弟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一直到葛亮吃完饭，趁着走之前偷偷把红包放在姜晚星的衣服兜子里，这才独自离开。
见人走了。
姜晚星这才从卧室里慢慢出来。
刚才她听了半天，刚开始还能听见说话声，到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安静地有些吓人。
等她出去的第一眼，就看到霍沉野坐在凳子上，像个木头人。
一动不动。
甚至眼尾都红了，看起来特别可怜。
姜晚星吓了一跳，以为葛亮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立马过去询问。
结果死活都问不出来什么。
气得她差点都想把霍沉野丢到外面去，今晚不许跟她睡在一起。
姜晚星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来个人。
霍沉野死死抱住她，像是珍宝一样，眼里全是泪花，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姜晚星嘴角一下就憋不住了。
果然网上说的没错。
长得帅的男人一哭，就算正在吵架，这也吵不下去了。
脸还真是犯规。
她拼命压着嘴角的弧度，身伸手拍了拍霍沉野后背。
声音特别柔：“怎么了？快跟我说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心里，我和崽崽都会心疼你的。”
不说这话还好。
一说这话，霍沉野彻底绷不住了。
哭得一抽一抽。
就好像马上要经历生死离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