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狩场上回来,唐风就开始憋在房间里头不出门了。
姜清如带着唐花从国子监司业家中回来,奶娘和唐风娘正在教唐晓走路呢。
“娘,阿风回来了吗?”姜清如环顾了下太师府。
“回来了,这不还在房间呢,也不知道出了啥事了,一回来脸都白了,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径直就往房间里头钻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呢,正好清如你回来了,你赶快进去看看他咋回事?”唐风娘有些担忧的说。
姜清如立马提着裙裾,“哎”了一声就往房间快步走去。
“吱呀”一声打开了门,迎面就看到了唐风正在桌边来回踱步着,一脸焦急的样子。
“清如你回来了。”唐风勉强挤了个笑脸。
姜清如自然看出来他在强颜欢笑了,但也知趣的没拆穿他,而是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状似无意的瞥了瞥他的表情,“怎么了?衣服都没穿好。”
“哎,你过来,我有件大事得给你说。”
姜清如一听,不由得挑眉,什么大事啊?竟惹得阿风如此急切。
“陛下知道你是庆城的首富了。”
“这……这个很重要吗?陛下知道了又怎么样?”姜清如看唐风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赶紧掏出了小手帕给他擦着脸。
“当然重要了,你知道为什么陛下要让我去查科举舞弊之事?”
姜清如眨眨眼,一脸正色道,“当然是为了天下黎民,为了肃清官场不正之风了,还为了贫寒举子能够多一份公平,多一分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这是理想层面上来说的,也是载入史册时该记录的,实际上,陛下最重要的打算则是为了战争而凑钱。宋太师有钱,陛下就把目光打到了他的身上,说实在的,就算是清水衙门,有的官员该捞的还是能捞的,俗话说的好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再为政清廉的官他也能贪点儿,要不然指望那点儿俸禄贴补的,能养得起家人吗!但是只要贪的少,也能算是清官了,就看陛下记不计较了,要是陛下较真了,真让人彻查了,你看满朝文武能有几个顶得住查的。”
姜清如露出了忧色,“自打你考上状元之后,就从不参与任何臣子举办的宴会活动,也鲜少跟同僚有所往来,陛下应该不至于治你的罪吧?就算要治你的罪,他又寻不到你的错,他用什么理由治?”
“他都是陛下了,还用想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他随便给我安个什么罪名的,我能有什么话说,再说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是没有犯什么错,但我有你啊,你可是首富啊、到时候陛下要打仗了,又要让你无条件的给他捐钱捐粮的,你要是不愿意,那他肯定会拿我开刀来威胁你,就随便给我安个罪名还不容易吗!”唐风捏了捏姜清如的脸蛋儿,这媳妇儿之前那么聪明,怎么到了京城就突然转不过来弯了呢。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吗?
姜清如蓦然睁了睁眼眸,仿佛终于是回过来味了,是啊,朝廷打仗是需要一大笔战争资金的,要招兵买马,还要制造兵器和盔甲,还需要大量的药品粮食供应,以供前线兵甲们能够无后顾之忧地一往无前。
那么这一大笔战争资费是从哪儿来呢?自然是从商人或者农民手中了,地方提高农民的土地田税和商人的商税,尤其是那个商业大族,自然得以身作则的散尽家财来支持陛下打仗了!
而姜家正是那几个商业大族之一。
“阿风,那岂不是陛下也盯上了我?”姜清如这句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唐风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找什么借口让清如拿钱出来,不过陛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让清如散尽家财,因为这次他查科举案子有功,陛下就算是看上了清如的钱,但碍于他的面子,陛下也不好这么快就让清如大出血的。
但要清如大出血的支持他打仗扩大疆土也是早晚的事。
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唐风又是一阵头疼的,姜清如正给他倒水,闻言赶紧把水递到了他的嘴边,“赶紧喝些水,为了你晚上能够睡着,就不给你泡茶了,快喝些水,你嘴角都起皮了。”
“好。”唐风扬脖灌了一杯温水,又把杯子还给了清如,一杯温水下腹,唐风才觉得焦灼的心情仿佛也被浇灭了一样,这才冷静得想了想对清如说了陛下还想平了燕王。
“我看我得给燕王打声招呼了,人家对我也不错,我不能眼看着他被陛下灭了。”唐风叨叨叨的说完就赶快拿来了文房四宝,准备给燕王通风报信。
“阿风,要不你辞官吧,咱们还是回家吧,反正现在姜绵和洛家还有杨清这些老鼠屎都已经被打入了天牢了,再也不会有人能打扰到咱们的生活了,咱们干嘛还要在这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呢?而且你的俸禄也不高,还整天天不亮的就去上朝,这样时间久了,你身体也容易出问题啊?我看呐咱们一家还是回去吧。”
唐风言简意赅的把情况给燕王说明了下,就把咕咕放出来了,给咕咕喂饱了食物,让咕咕赶快去送信。
却不知明月在隔壁已经悄悄地将唐风和姜清如的对话都听了去。
“好,我准备写辞呈了,不在这里当官了,当官一点儿都不好玩,还不如回家天天睡大觉逗孩子呢。”唐风准备写辞呈。
姜清如一阵高兴,走过去帮唐风磨墨,唐风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开始写着辞职信。
宫里。
一个宫人急匆匆地往御书房而去,却被清风拦下了,“父皇正在午睡,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宫人低着头攥了攥手中的信笺,被清风看到了,便把目光放在了信笺上,“这是……”
宫人将信笺往背后藏了藏,欲言又止。
清风的眸色渐深,嘴边虽笑着,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冷意,“怎么了?你难道信任不过我?”
“不是的,清风公主,奴才……”宫人抬头努力辩解着,清风本来就是暗卫之一,如今又被陛下认为了义女,正是风头极盛之时,宫人哪里敢得罪了她啊。
“既然信任的过我,就把你手中的信笺交给我,我来呈给父皇,最近父皇日理万机的,根本就没有休息好,脾气也有些暴躁,还是我帮你送进去吧,免得你打扰了父皇休憩,扰了父皇休憩的雅意,你能承担得起吗?”
宫人:……
“这是宫外探子发过来的信笺,有劳公主帮忙呈给陛下了。”宫人弯腰极尽恭敬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宫人弯着腰毕恭毕敬地退下去了。
宫外探子发过来的?清风心下疑惑,转步往隐蔽之地走去,打开了信笺扫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
趁没人注意,手下一用力,信笺就成了粉末。
清风弯起了嘴角。
过了几日,清风大张旗鼓的去找唐风,美名其曰想要知道公主府的选址决定了没有,毕竟陛下把这事交给了唐风。
“臣还在看,选址是件大事,公主请再宽限臣一些日子。”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唐风自然要跟清风客套的说话了,又不是私底下相处。
“嗯,有劳唐大人,唐大人也不必着急,怎么了?唐大人,你最近身体火气很大吗?”清风注意到唐风的嘴边起了泡。
“多谢公主挂念,臣这些天确实没怎么睡好,失眠了。”
清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瓶药,“这个是凝神丹,父皇赏给我的,据说里头有祛火的作用,唐大人可以试一试。”
“多谢公主。”唐风恭敬的接下了。
等清风走了,唐风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瓶子,想看看陛下赏的凝神丹是何方仙药,一打开却愣住了。
竟只有一张纸条???
唐风赶紧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明月照宫墙。
明月照宫墙……
唐风立马就明白了,清风这是在提醒自己,明月是陛下和帝姬那一派的,不对,这个自己早就知道了啊,明月照宫墙……明月照宫墙?
咂摸了几下,唐风连忙拍了拍胸脯,清风这是在告诉自己明月现在还在监视着自己一家子?所以才是“照宫墙”。
啧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写的这么含蓄干嘛,幸亏他脑瓜子反应快能迅速琢磨明白。
该如何将明月名正言顺地“赶”出京城呢?
唐风准备晚上的时候好好和清如商量一下。
燕王那头的回信很快就过来了,他得知陛下要平了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还说让唐风先别辞官,如果想要保住姜家,就不要辞官,而是跟他里应外合防着陛下。
“阿风,我想好了,就像你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是陛下还是燕王,我们怀着这么大的姜家始终都是不安全的,如今陛下打上了姜家的主意,很难保证日后燕王要与陛下打仗时不会拿姜家开刀。”姜清如认真的看着唐风。
“是的,这些权贵哪一个能是干净纯粹的人啊,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定然是踩着无数白骨上去的,明面上他们比较在意名声,在意世人对他们的评价,可实际上他们会比一般人更加没有下限,什么夺兄嫂弟妻,弑兄杀父杀子等等,他们都能狠心干得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对我们保留人性呢?所以我们绝不能依附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但是却需要和他们任何一个都交好关系,趁他们打的如火如荼之时,我们抓紧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以期能够跟他们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