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美人鱼。
从东海游了七七四十九天。
终于！游到了一艘游艇上！
被当作珍品卖了。
1
我的姐姐已经离家两年了。
父皇提起她就生气，经常要摔碎摆在桌子上的红珊瑚泄愤。
“如若过了三年，她还不回来，便从人鱼族里除名，我不认这个女儿了！”
这是人鱼族的规训。
我害怕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姐姐是东海里最漂亮的人鱼，她能唱出最动人的歌声。
原本她是会嫁给隔壁海的鲛人王子。
直到她悄悄跟我说，“我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
“还有歌声能比得过姐姐？”
姐姐望向远处，那是一种无比的向往和渴望。
她经常会消失一阵，回来后就坐在礁石上唱歌。
我知道，那是人类的歌曲。
人鱼为了保护自己，会学习人类的语言，在被发现时装作人类的模样。
我都会说两句呢。
我是人，不是鱼。
姐姐日日夜夜就坐在礁石上唱歌，鱼类环绕着她游。
直到那一天，姐姐一脸幸福地看着我。
“我要再去学一首歌。”
“还是一个月吗？”
她摇摇头，“这首歌很难学，我要慢慢学，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哦。”
自那日后，她就没再回来。
我想，人类竟然有这么难的歌，需要学近两年。
姐姐让我帮她圆谎，可是她离开的太久了，父亲提到她就大发雷霆，惹得水域不生平。
母后日夜落泪，泪化成珠，房间里的珍珠都快摆不下了。
鲛人王子向我求情，他心悦姐姐许久，如若姐姐还不回来，他的父皇只能让他娶隔壁隔壁海的小丑鱼公主了。
肩负重任的我，踏上了寻姐之旅。
势必要在三年期限之内将姐姐带回来。
2
我拿着姐姐留下的贝壳上路了。
玉门南游五千里，遇乐声后跟随，见红珊瑚至。
一路上我问了许多老王八，才找到这玉门的所在处。
可是老王八不知道东南西北，我又问了许多鲸大哥才知道。
我从东海游了七七四十九天。
终于听到了姐姐所说的乐声。
只是我不并觉得这乐声很美妙，倒是让我觉得有点烦躁。
不管这么多了，方圆百里就没听到过声音。
想必这就是贝壳的指引。
追随着乐声我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比我的宫殿还要大许多。
我仰着头看去。
还看到了一个人头，肥头大耳正冲着我笑呢。
“游船在行驶，你跳下去游泳太危险了。”
第一次见人有点紧张，我牢记父亲教我的话。
“我是鱼，不是人。”
完蛋！说错了！
我鲤鱼翻滚入海，游了几百米后停下了。
手里还捏着贝壳，贝壳里还写着姐姐留下的话。
我必须要把她带回来。
等到天又黑了一分，我再次靠近游船。
正在我琢磨怎么上船的时候，巨大的网将我包住。
无论我怎么挣扎，网只会越来越近，直到我完全动弹不得。
“老张，这真他妈是只人鱼啊。”
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是老张，他开口笑，“我以为这人鱼开玩笑呢，谁知道她有这么漂亮的鱼尾。”
“老张，船上的可都是贵客哦，你准备卖多少钱啊。”
他轻蔑一笑，“今晚有拍卖会，哥带你挣大钱。”
3
我被迷晕了过去。
直到拍卖到我的时候才醒。
我被关在一个大水箱里面，身上还穿着没见过的服装。
贝壳！
幸好晕过去的前一秒用身子压住了贝壳。
它现在就躺在水箱的一角。
“这是来自传说中的人鱼，此时此刻就真真切切的在我们面前，别看她样貌惊人，其实在人鱼族中相貌平平，只算得上人鱼的普通鱼种。”
真是放屁！
姐姐在人鱼族是第一美鱼，我是第二好吗？
怎么就被人类说成了相貌平平。
我露出獠牙看向这个男人，他后退了两步有点说不下去了。
台下的人却更加兴奋，竟然还鼓起掌来。
我有些生气，想要拍烂这层玻璃。
却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没有改变。
而下面的人反而更加激动起来。
“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
数字还在不断叠加，直至加到了八千万。
男人拿起话筒接着说，“八千万！这已经达到了本次拍卖会的最高价，是全场最贵的物品！”
我听懂了，他说我是全场最值钱的玩意。
那是自然，从小追我的人鱼都能绕东海一圈了。
“五亿。”
全场哗然，举牌的男人站在高楼上，如同神明俯视一切。
我仰着头看向他，他拥有仿佛精雕细琢的脸庞。
人鱼族是海底最俊美的生物。
可这个男人竟然比我见过的人鱼都要俊美一分。
五亿后无人再敢加价。
“恭喜贺先生，以五亿的价格拍下这条人鱼！”
我被卖了。
卖给了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
4
我被运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这里的布置非常豪华，隐约还能听到海浪声。
这里竟然还有族内的珍惜珊瑚！
我爬出水箱，鱼尾变成了双腿，盯着红珊瑚瞧。
“你怎么有腿？”
贺郢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紧紧盯着我的双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站在他旁边的男人有些惊恐，“他们竟然敢戏耍少爷，我这就去找他们。”
我盯着他，手指着珊瑚，“这个珊瑚不纯，有一半都是石头。”
“这可是少爷三千万买来的，你还敢装人鱼？”
装？
本公主是货真价实的人鱼公主。
我的双腿又变成了鱼尾，扑棱扑棱摇摆着。
“少爷！啊啊啊啊！”他吓得抱着柱子，一脸苦相。
贺郢却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眼神里流动着兴奋和好奇。
他蹲在我的旁边，伸手想要触碰我的鱼鳞。
“不要碰我。”
我再次变出双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你叫贺郢？”
一张名片摆在桌子上。
贺……
这个字怎么如此眼熟，仿佛在那里见过。
我回头看了一眼水箱里的贝壳，跳进去捞了出来。
姐姐在贝壳上刻了许多字，全是人类的语言。
“就是这个字！”
我指着贝壳上的字大叫。
虽然姐姐刻得歪七扭八，但是还能与名片上相对应。
“别在少爷的房间里大呼小叫。”
“林辛，你先出去。”贺郢转头说道。
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贺郢，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低着头看我手上拿着的贝壳。
“你还识字？”
他扬扬眉，“你们人鱼学的还挺多啊。”
“你把我姐姐藏哪了？”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一下子就找到了线索，想必不出半月，我就能带着姐姐回老家了。
“什么姐姐？”贺郢一脸奇怪。
我盯着他看，人鱼能够听到人类的心里想法。
他并没有撒谎。
“一个全鱼族最美的人鱼，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贺郢呢？”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因为这个贺字！”
我指着贝壳，心里焦急万分。
原以为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了，为何这个男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着急，让我看看。”
他想拿贝壳，我迅速缩手。
“不给我看，我怎么帮你呢？小人鱼。”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是脸上还扬着笑容。
我半信半疑，只得举着贝壳给他看。
贺郢半弯着腰，聚精会神的看着贝壳里刻下的字。
“贺先生……这首歌我学不会了。”
他读出了一句话，我却心里大惊。
姐姐的离开确实与歌曲有关。
看来还是要和识字的人待在一起。
“我五音不全，看来你姐姐的贺先生不是我。”他耸了耸肩，似乎对自己五音不全这件事非常骄傲。
“那我就去找姐姐的贺先生。”
我将贝壳捏在手中，看着窗户外的层层海浪，一脚踏上沙发跳下去。
“啊！”
我的腰被一双大手抱住，转过头就看见贺郢的脸。
“怎么？想逃跑啊。”
“我要去找我姐姐。”
他的脸黑了，“我花了五亿买你，你竟然还想着跑？”
我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真诚地看着他，“我会送你我们族内最珍稀的珊瑚，作为你救下我的礼物。”
“我不要。”
一个人类男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我悬在空中，只能扑腾我的双手。
只怪小时候吃鱼时不好好吃，害得现在只有一米五的身高。
“你是我的，想跑也要把五亿还了再跑。”
我别过头看他，“很多钱吗？”
他沉着脸，“很多。”
5
我问贺郢怎样快速挣到钱。
他把我抱在怀里，左想想右想想，愣是没憋出来一句话。
林辛在旁边开口，“赌场吧。”
我的眼睛亮了，“那多久能够还清呢？”
“如果运气好的话，三天就能赢到五亿。”
三天！
“我去！”
林辛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一脸害怕的看着我身后。
我转过身就看见贺郢气绿的脸，只不过很快就对我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
只不过我听到了他的真实想法。
（林辛，回来了就收拾你！）
6
我穿上贺郢给我的裙子，大摇大摆的走进赌场。
“有没有什么比较简单的呀。”我跑过去问林辛。
他低下头，眼睛一直在瞄贺郢。
“我不知道，你问少爷吧。”
贺郢轻咳几声，“当然是……”
我瞥见一群人在猜大小，似乎比发纸牌的简单一些。
“就这个吧！”
去了一趟才发现需要筹码，只得再回来找贺郢。
结果就看见林辛正在默默给他顺气。
“我没钱。”
贺郢抬抬手指，林辛就捧出一盒筹码。
“您请。如果都输光了，少爷还有很多。”
我接过直冲牌桌，将全部都押给了大。
三个六、两个五和一个四。
这一定是大。
我自信满满的等裁判开。
“小！是小！”
站在我旁边的男人激动地跳起来，“谢谢你小姐，今晚就赌对了这一次，你还押了这么多！”
他说罢就要抱我。
一只手掌将他推开，男人瞬间泄气，“小贺总，你怎么来了。”
贺郢站在我的身后，几乎将我包进他的怀里。
“明明就是大啊，难道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再试一次。”
我又押了一整盒筹码给大，我能透过黑色的盖子看清里面的数字。
其他人纷纷押小。
裁判看了一眼我，眼神中流露着一丝紧张。
打开盖子，就是我所看到的数字。
其他人一整哀嚎。
我问林辛赚了多少。
“五十万。”
（怎么不问我！）
我转过头看贺郢，他眼神飘向别处，“接着押。”
接下来我押大则大，押小则小。
运气爆棚。
只不过没人愿意跟我一起赌了。
“林辛，我现在赚了多少啊。”
“两……我不知道。”
我……
“多少啊。”我去扯贺郢的衣角。
他垂眸看我，薄唇轻启，“两千万。”
7
除了猜大小，我还开拓了玩纸牌。
只不过贺郢全程在旁边指导我，压根没有输的机会。
赌场的人都在输，只有我在赢。
直到一个人开口，“小贺总的新欢手气这么好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一群人将我和贺郢围住，有一句没一句的夸奖着。
全都是说我好看，以及问我是哪家的小姐。
好多人……
我低头看着地面，竟然发现我的腿上冒出了一片鱼鳞！
完了完了！
赢钱赢的太嗨了，我忘了我只有一个小时维持人腿的时间。
我转过身拉住贺郢的手。
“带我走，我要变身了。”
“啊？”
他有些懵，低头扫了一眼我的腿，高开叉的设计可以看出我的两条大腿马上要粘在一起。
“她有些累了，你们玩得尽兴。”贺郢一边说话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的大腿上将我横抱起来。
“输了记我账上。”
此话一出，全是一片欢呼声。
“小贺总阔气！”
他带我离开赌场的时候，我的鱼尾已经完全显现。
“他们输的钱要还吗？”
贺郢将外套往下拉盖住我的鱼尾，“不用。”
“那为什么我要还呢。”
他轻笑，调整姿势接着抱我。
“你不一样。”
我头偏在他的心口，没听到不同的声音。
8
我兴高采烈的让林辛给我算一晚上究竟赚了多少钱。
他算得满头大汗，还不忘瞄贺郢几眼。
多少合适呢？高考都没这么紧张，算了随便蒙一个
我眯着眼睛瞪他，“好好算，不能瞎蒙！”
林辛笔一扔，眼神里透露着坚定。
“一亿两千万，但是赌场是少爷开的，所以你赢的还是少爷的钱。”
“什么！”
我看向贺郢，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这小子真会说话，加个薪吧。
“那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今晚我就跳海，人类果然没有好东西。
9
我欲跳海的晚上，发现房间的窗户全都封死了。
木头钉了三层，靠手压根就掰不开。
我泡在水箱里。
贺郢背靠着沙发面对我，林辛在一旁给我撒玫瑰花。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却觉得吵闹的很。
林辛：只有我受苦的世界达成了
贺郢：小人鱼生气了怎么哄，林辛这小子能不能想出点办法
林辛：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的凋落，在眼前
贺郢：直接道歉？那还要编个新理由把小人鱼留在我身边
林辛：手好酸……美人鱼真好看啊，多撒点吧
我……
贺郢盯着我，眼神逐渐下移。
“小人鱼，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轻易的逃跑。”
我懒得理他。
“你不是要找姐姐吗?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帮你找到她。”
姐姐……
我捏紧手里的贝壳，“没有骗我？”
“那是当然！少爷言出必行，驷马难追。”
我跳出水箱，坐在贺郢的身边，眼神与他平视。
“一年之内，如果没有找到姐姐，那你便会夜夜失眠，永远陷入自责愧疚之中。”
指尖轻点他的额头，亮起一条鱼尾的印记。
片刻后消失。
“好。”小人鱼还会下咒，真可爱
林辛：美人鱼还会下咒，这是妖鱼！
10
贺郢的承诺让我安心了不少。
他带我回家，我坐在轿车里看着栋栋大厦。
原来这就是人间。
姐姐，你会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