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罗森看到的都是木头房,屋外刷着同一颜色的漆,构造也完全一样。但就在镇中心的位置,却矗立着一间水泥的二层小楼。墙面淡绿色和白色的漆互相交错,大部分漆面已经脱落,看上去斑驳破败。走近一闻,还有股刺鼻的味道。
“天赐叔,那儿是干啥的?”
余天赐瞟了那地方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
“那儿是以前的卫生所,荒废很久了,里面也脏得很,没必要别去...哎?”
余天赐话还没说完,罗森已经带着其他人走了过去。
越离得近,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愈发强烈,罗森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大师,咱去别的地儿看看吧?”余天赐冲过来想把罗森拉走。
“叔,这是啥味道?我觉得有点儿熟悉,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啥。”
“我...哪儿知道去,可能是啥药水之类的。”
思考再三,罗森还是踏了进去,那小楼没有大门,分成了几个小房间,地面有些不平,有的房间还放着散落的医疗用具,看上去确实是卫生所的样子。
二楼只有三个房间,一个里面有很多张单人床,应该是住院用的病房。第二个像是B超室,放着机器和小床。而最后一个在尽头处,似乎就是那股奇异味道的来源。
果然,罗森一走进去,就发现地面上全都布满了不明液体,虽然已经干透了,颜色又黄又黑,但仍然冲得人脑仁儿疼。
房间内空无一物,墙壁上有贴过东西的痕迹,地上还放着一个小板凳和竹筐,里面放着锤子和许多生锈的钉子。
“想起来了!是铁锈、福尔马林、还有血的味道!”有了之前在晨光医院的经验,罗森一下就辨认出了那些味道的组合。
“天赐叔,这儿死过很多人吗?这房间是用来干啥的?”罗森退到门口,就看到余天赐跟了上来。
“卫生所条件有限,有病人去世也很平常,不过也没多少人死在这儿。这房间...应该是杂物间吧。”余天赐的声音似乎没什么底气。
“杂物间就放这么点东西?骗鬼呢?”灿佑突然探出头张望。
“这墙上好像贴过很多东西,那边有一小张剩下的。”
顺着灿佑的手,罗森这才发现墙角处还遗留着一小张白色的的纸,便又重新走了进去。
“看这画的,好像是...符纸?”林阿叔凑上去查看。
“这您都能看出来?”巴豆好奇地问。
“你们看,这个正好是符纸的宽度,只不过被人撕了一大半,只剩了一点点,这个符头我写过不下一万遍了,应该就是一张符纸。”
“符纸不是黄色的吗?”黄茜穗问。
“应该是时间太久,褪色了。也就是说,这个房间以前都贴满了符纸,那这些钉子又是干嘛用的?难道,是为了镇压什么鬼怪?”罗森分析完,看向余天赐。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不经常看病的,也不晓得卫生所楼上是干啥使的啊。”余天赐似乎很害怕,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这个卫生所为啥荒废了?天赐叔,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实情,我们也没法儿帮你捉...那些东西啊。”罗森故意咬字很重,吓得余天赐又是一抖。
“哎呀!我是真不晓得这房间干啥用的。自从那座桥闹鬼之后,原本在卫生所上班的医生护士都跑了,这儿也荒废了。不过这地方邪门儿得很,半夜三更总是传来哭声,听的人全身发麻,太可怕了。我之前晚上误闯了一次,差点要了我这条老命!”余天赐一边走一边下楼,等到出了卫生所,这才说了实话。
“你看到了什么?”罗森抓紧追问。
“卫生所的人搬走之后,我...我想来看看有没啥东西可以拿回去用的,就趁着晚上偷偷进来过一次,谁知道在楼下就听见小孩儿的哭声。我还以为谁家孩子玩闹,就上楼去看,谁...谁知道,让我看见...”余天赐的脸扭曲在了一起,似乎是不想再回忆当天的场景。
“你快说呗!大白天的,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怕啥?”灿佑没好气地追问。
那一晚,余天赐刚爬上二楼,那哭声突然就停了。那是已是深夜,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连星光都没有。楼道里,一阵穿堂风吹了过来,就好像钻进他背心一样,吓得他一激灵,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他停下脚步,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在哭?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黑夜吞没了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回应。
他清清嗓子,又喊了两三声,依然没有人回答。他心想也许是山上的野猫叫春,听说也和小孩声音无异,于是转身准备下楼,谁知刚踏出一步,身后又传来了哭声。
这一次他听得更加真切,就是从二楼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与此同时,还有人敲锤子的响声。
叮当,叮当,一声声就好像砸进了他的太阳穴上,震得他整个脑袋都在发麻。
余天赐拔腿就想跑,但还没下楼,又听得那小孩儿实在哭得凄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心道怕是拐子掳了人虐待,就还是一跺脚,朝着那房间冲了过去。
余天赐走到房间门口,房门紧闭,屋内的声音更加清晰,他这回更加笃定有人在虐待孩子,气血上头,大喝一声“住手!”,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然后呢?”余天赐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众人听得好奇,全都催促他继续讲下去。
“屋内没人。”
“啊?”
“屋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但是有股很浓的血腥味儿。我担心是拐子藏在门背后,就拿起电筒四处照,谁知还是没人,就只看到...看到满墙壁的黄符,那上面的字血红血红的,好吓人啊!我腿杆子发颤,心想是不是遇上了脏东西,突然就感觉小腿肚子被什么给抓住了!我吓得大喊,然后就晕了过去。”
余天赐的喊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小镇,周围的镇民听见喊声后赶了过来将他抬回去。之后他连着七天发烧,还不停地说胡话。家里人本想把他送去县城看病,但镇长带来了草药和一道黄符,烧成灰之后喂给他,他这才降了温,重新活了过来。
“看样子你确实是撞到脏东西了,邪气入体,普通的草药是没用的。”林阿叔说。
“对啊大师!等我醒了之后,想起那天的遭遇真是后怕。但是最恐怖的,还不止那些...”
说着,余天赐撩起裤脚,露出小腿。罗森一看,余天赐小腿肚上面赫然留着一个血红色的,小小的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