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听到陈小凡答应，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他，族长眼神复杂，沉默了许久。
“小子……去圣山做神明的仆人，你的一生恐怕都会束缚在山上，你要想好。”
陈小凡转头看向族长，笑容灿烂。
“我知道。”
既然神明要圣女收他做徒弟，陈小凡也料想到这一环，祭祀只是其中一事。
按着神明以往的操作来看，女孩欺骗了神明，它恐怕就是在找女孩的继承者，随后它将会对女孩进行毁灭。
事情因陈小凡而起，不是女孩舍身相救，他的身体恐怕永远都不会恢复，断臂断脚要重生，谈何容易。
既然她对自己有恩，陈小凡就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去担待着。
想通这些，陈小凡也得通透，看得明白。
既然神明要他上山，他也想去看看，传说中受人敬仰，能引动天上雷劫的神明到底是什么角色。
如果他要害了女孩，陈小凡身上还背着债，欠债不还，雷劫将至。
神明也要降下雷劫，倒不如让它们去碰一碰？
想到这些，陈小凡也并未安心，神明啊，住在圣山，受人敬仰，能从天上降下雷劫。
去和这样的神祗碰撞，非常的危险。
但不能不做，女孩背负着村里人的生命，背负着命运，陈小凡受她所救，如果不能为她解开枷锁，那就担负起她生命的重担。
想到风雪蔓延至此，想到朋友们恐怕凶多吉少，陈小凡的内心里，只希望女孩不再受苦，自己也能为她做些事情。
陈小凡答应的很淡然，即使族长好心说明情况后，他也义无反顾，这事情让族长内心有些动荡。
机缘巧合之下，陈小凡成了圣女的徒弟，也成为了圣山的继承人，他对陈小凡并没有什么情感，甚至可以说因为他的出现，打破了一些平衡而厌恶他。
如今陈小凡表现出来的态度，他却不能不佩服，明知山有神，偏向山中行。
明知那是禁锢一生的束缚，他却能坦然的接受。
这份心胸，他是没有的。
他将圣女养在村子里，不让她回圣山，每次祭祀的时候他都站在最后。
见到陈小凡如此的淡然，他的内心是动荡的。
“谢谢……”
族长轻声说着，陈小凡没有接他的感谢，反问道。
“族长，在这里，神明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族长迟疑了一阵，压着声音回道。
“以前可能听得到，现在大雪封山，云雾隔断，听不见……”
陈小凡冲着族长咧嘴笑了笑。
他以为族长只是在利用他，让他偿还圣女的恩情，所谓的收为义子，也只是让他不对圣女有非分之想。
但当他告诉自己要想要，恐怕会一生束缚在圣山的时候，陈小凡明白，眼前这个大壮汉，他的内心里，还有一份良知。
“族长大人啊，你并不信神明吧。”
陈小凡的声音很轻，很微。
风雪吹过，他的声音已经被掩盖了过去，藏在了大雪里，随风坠入了深渊。
族长知道陈小凡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回陈小凡的话，反而是问道。
“你来自堕落者的时区吧，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已经发生异变的十一区。”
两人互相看着，相视一笑。
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们心知肚明。
……
“族长，食物做好了！”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声，陈小凡和族长转头向着村子里看去。
远处的人们搬出了大桌子，桌上堆满了食物，阵阵肉香飘来。
“走吧，好好吃一顿，圣女估计下午就会回来，你们马上就要出发。”
“去圣山要走多久？”
陈小凡好奇的问道。
“大雪封山，到圣山脚下估计要大半日，山下有天梯，走上去大概也要小半日。”
陈小凡算了算还祝福力量的时间，似乎刚刚好。
身后的族人们催促着，族长也不便和陈小凡再多说。
“走吧，这是你的接风宴，村里难得准备大餐，拿了不少储备的肉出来。”
族长转身朝着村里走去，陈小凡快步跟上。
“作为圣子，你在村民的眼里就是神的代言人，这是你接风宴，好吃好喝。”
陈小凡笑了笑，颇有一种吃完就要上路的感觉。
“这应该也是最后一顿了吧。”
打趣的说道，族长微微叹了一声。
村子朴素，食物多来自于山间，大雪早有预兆，他们准备了不少的存粮，但多数是肉类，熏干方便储存，至于蔬菜这些就难能可贵，桌上几十道菜是见不到了青色的。
肉食和烈酒，这些是村子里的人们驱寒的利器。
篝火堆旁，族人们拉起了家里的长桌，拼在一起，长桌上尽是酒肉，数不胜数。
族长和陈小凡入席，坐在长桌的最前方。
人们的情绪很激动，他们拥有了圣子，再次见识到神明的奇迹。
族长看着黑脸，脸色带着红润的村里人，看着他们眼神里的期许，他心中只能默默一叹。
他站起身举起酒杯。
“族人们，让我们举起酒杯！”
人们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男女老少全举起了酒杯，陈小凡有些不适应这样热情的环境，但他也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
古铜的杯子里倒着烈酒，远远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
“族人们，感谢神明庇佑我们！”
族长提高声调，族人们跟着他喊道：
“感谢神明庇佑我们！”
他们体弱多病，但这一嗓子喊出来，却气势磅礴，差点就将山间的雪给震了下来。
陈小凡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神明赐福，降下灵药，我们多了一位圣子，村子的未来有无尽的光明！”
族长在发话，村民们听得很激动，他们信奉这一些，相信这一切，男人们情绪激昂，看着陈小凡眼里露出羡慕，崇敬。
女人们流下感动的泪水，似乎神明给与的一切，都是恩赐。
还有几个孩子，其中就有昨天被陈小凡吓傻的小贵，他没有随着大人们感恩戴德，他只是躲在妈妈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陈小凡，偶尔看看桌上的肉，流着口水。
“圣子将会与圣女共同侍奉神明，神明也会降下恩泽，为我们解决苦恼。”
族长的话让族人们感激涕零，特别是小贵的母亲，她留着泪水，亲吻着小贵的脑袋。
小贵有些不舒服，他只是想吃肉，不懂大人们的话。
“举杯！”
族长一声呼喊，人们举起了酒杯。
“敬神明！”
“敬神明！”
村里的声音响彻天地，似乎通过了云雾，传到了山上的光晕里去。
陈小凡看着面前的族人们，心里也算想明白，他们的确有病，可病不在身体。
之后的宴席上，人们尽情的吃喝，能如此饱餐一顿，实在是太难了。
族长拿着酒一口一口的闷着喝，族人们吃的很高兴，孩子们还在疯狂的抢食。
“他们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了。”
他在陈小凡的身旁轻声的说着，似乎在和陈小凡说话，似乎也在自言自语。
族人们没有听到族长的话，他们的眼睛在发光，他们都在看着桌上的食物。
“大雪封山，食物难以获得，若不是早些时间储存了吃的，恐怕祭祀的祭品都不够。”
陈小凡看了一眼族长，身材魁梧，体型庞大的中年人眼里带着一丝悲哀，带着一些忧伤。
“借着你圣子的身份，才能将用于祭祀的东西分出来一些，让他们吃一顿饱餐啊……”
族长微微一叹，神情有些落寞。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云雾，抬头看向天上的光晕，默默的说了一句。
“若是没有……那该多好啊。”
陈小凡知道他在表达什么，他轻声说了一句。
“不信，他便不存在。”
族长苦笑着。
“谈何容易。”
……
难得的盛宴风卷残云，饥饿的人们很快消掉桌上的一切，一点肉渣都没有剩下，干干净净。
人们的脸上难得露出满足，他们洋溢着笑容，在他们黝黑的脸上，那一丝不健康的红晕都消了不少。
见此情况，陈小凡眯着眼，思考着什么。
天上忽然刮起了风雪，远处的云雾变得稀薄，天上的光晕变得浓郁了不少，似乎在微微发光，释放着什么信号。
族长见到天上的变化脸色一变。
族人们脸上的笑容消失，赶紧从桌边起身，全都朝着圣山的方向跪了下来。
他们吃了很多肉，他们很久没有上圣山祭祀，他们肚子饱了，心里却害怕极了。
圣山的光芒就是信号，那是神明对他们放肆的警告。
族人们跪拜着，不断叩首，他们在请罪。
陈小凡冷冷的看着天上的光，他的心里很愤怒，他的内心觉得太他妈的荒唐了。
族长半跪了下来，他与族人们一起请罪，祈福。
风雪渐渐变得很大，迷了陈小凡的眼睛，天气寒冷他却伫立着，身不动，影不斜。
漫天的风雪里，陈小凡看到远处的神山，在那茫茫风雪之中，在那不断闪烁的光晕里，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那就是神明吗？
陈小凡心里默默的想着，身体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