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离开后,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我告诉长姐我的担忧,可长姐却说这是宫内,他不敢公然对我们动手的。
随着宴会的推进,我的心倒也是逐渐放了下来。
长姐的存在感不强,只有偶尔众人共饮的时候才尝上一口果酒。
可她兴许是不胜酒力,没过多久,我眼瞧着她面色全红。
果然,片刻之后她便起身说要去透透气。
这时,留在宴席上的人并不多了,而宴席的主人太后也早就离席去休息了。
守在宴席外的内侍便引着我们去准备好的厢房休息。
只是,路才走到一半,长姐便停了下来。
她冲那内侍道:“我突然不想去休息了,你走吧。”
可那内侍却表现得异常焦急,一个劲地想让我们去那间厢房。
可他越着急,我们就越起疑心,最后那内侍竟是还想要拉扯长姐。
好在巡视的禁军就在附近才拦了下来。
我这才隐隐约约知晓,这大抵是有人想要对付长姐。
长姐握住我的手,对我道:
“待会,你便在去那厢房的路上守着,若是遇见秦王世子,便同他说,我改去了含德殿休息,记住了,一定得是含德殿。”
我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含德殿是什么地方。
可长姐吩咐了,我便照做。
果不其然,我在路上遇见了秦王世子。
今日,我为入宫,特地改变了容貌,显得更黑了些,脸上也多了不少雀斑,他也没有认出我。
但他还是知晓我是长姐身边的丫鬟的,于是他拦住我问我在这里干什么。
我按照长姐的吩咐告诉他含德殿的事情。
还顺带提了一嘴,长姐现下有些醉了。
他听完果然面露喜色,步调轻快地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晓那含德殿是什么地方。
11.
那是太后娘娘偶尔会小憩的地方。
起初我疑惑长姐为何会知晓,但很快又想到,长姐上辈子好歹也是世子妃。
这般的宫宴想来也是参加过的,知晓此事也不算什么。
太后娘娘喜欢屏退众人,只留下贴身嬷嬷休息。
秦王世子闯进去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在更衣,惊吓不已。
而我候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便招了宫人去查看。
一时之间,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少。
皇上知晓后震怒不已,甚至扬言要杀了他。
可好歹还是顾忌着他的身份,只是关他进了大牢。
他被拉下去的时候,满脸惊恐,还大喊着我长姐害他。
可任他怎么攀扯,宫人和禁军都能作证我长姐早就去休息了。
听闻他的消息后,长姐跪到圣上面前哭诉。
“陛下,柔嘉绝不敢做那样的事情。”
“柔嘉只是不愿与他成亲,不愿和他攀扯上关系,却被他如此记恨,还被冠上这般污名,柔嘉真是……”
这事闹得大,更涉及太后,圣上无法轻拿轻放,只得重罚。
先是赏了他五十大板,又削了他的世子之位。
长姐得到这样的结果,尤嫌不够。
找了一队人马,把送他出宫的马车劫走了。
在破庙里,他被摘下头上的麻袋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却在看到我和长姐的那一刻破口大骂。
“贱人!贱人!害我至此!真是该死!”
“都给我死!死!”
可他还没骂完,便被我一脚踹开。
长姐走到他面前,抬脚踩上他的胸口。
“我害你至此?笑话!因果循环,你自己造下的孽罢了!”
“到现在,你还没明白你的处境吗?”
他疼得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长姐顿了顿,最终出言让我去门外候着。
我知晓,她是想要报仇,却并不想让我见到那个场面,于是乖乖地去门口待着了。
但实则还是躲在门后偷看。
12.
长姐用了鞭刑,她说:
“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最疼了,这是你教我的。”
我瞧见了银针,刺进甲缝里,血肉模糊。
看见烧滚的热水浇在皮肉上,看见匕首扎进经脉,却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让你死多简单呐,可那也太便宜你了。我多痛啊,你又怎么能不全受上一遍!”
“我多恨呐,我恨不得要你日日承受,要你生不如死,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可让你活着,我更恶心,我要你,受尽酷刑,最后连死也不能全尸!”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姐才出来。
她的衣摆上全是血迹,可眼里满是空洞。
我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躺在血泊中,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见面目全非的模样。
回到马车上,长姐换下了脏衣。
她看着不断后退的路,突然出声。
“昭凝,不要怕我……”
她说天底下的人都能怕她,唯有我不能。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握住她的手,低声道:
“我不怕阿姐,不论阿姐是什么身份,做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阿姐。我只有阿姐了,阿姐也只有我了。”
她像是泄了一口气,倒在了我的身上。
马车还没走到府里,就有下人来禀报长平侯在府外等候。
长姐只好强撑着精神应付。
可偏偏那渣爹不知好歹,凑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他要娶胡烟儿入府。
“烟儿已经没了孩子,你还不肯退让吗?你非要逼死她才算了事?”
他这话说得气愤,脸上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长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撑着头道:
“真要娶她也不是不行,那我们就来算上一算,这些年来的事情。”
“你为官这些年,俸禄是一点没往家中拿,府内日常的开销都是我母亲的嫁妆补贴的。”
“你要娶她,便先把我母亲的嫁妆补贴上吧。另外,我的那一份嫁妆你也得备好了,彼时,我可不会让她插手分毫的。”
他见长姐松了口,忙答应下来。
长姐一挥手,管家便把早就统计好的账簿送了上去。
渣爹粗略地翻了一下后便脸色一变。
他这才知道,这些年来花费了多少安定郡主的嫁妆。
此时叫他偿还,即便是卖了府邸也还不清啊,更何况还得再备下一份。
长姐见状,从他身边缓缓走过。
“何时能还清了,何时再来和我提起迎新妇入门的事情吧。”
“哦对了,迎新妇的银钱父亲可也得备好咯,否则让别人笑话用亡妻的嫁妆迎娶新人,可就贻笑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