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那个身影被美人簇拥着消失之后,二皇子观察着三皇子的表情。
可是窦蕴川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如同身上穿着的墨色衣服,浅浅云纹勾勒其上,为窦蕴川更添一份沉稳和疏离。
二皇子直觉这个皇帝似乎是有哪里不同,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三皇子这个样子,倒像是不经常来这种场所。”
二皇子开始试探窦蕴川。
然而窦蕴川怎么会看不出二皇子的用心,轻描淡写道:“的确,在皇兄今日邀请我之前,我从没有来过。”
只有一次,是问百花楼的媚娘百里婵儿的事情,可是没有得到一个结果。
也不算来了。
窦蕴川在心里默默想着。
而二皇子明显不信任,紧紧盯着窦蕴川的双眸,想从其中找到一丝谎言的光芒,然而窦蕴川却掩饰的很好。
二皇子心里直犯嘀咕。
此前百花楼出了那命案的事情以后,按理说是应该交由官府处理,可二皇子却得到了消息说,三皇子曾向官府打过招呼,让官府不要太过干涉这起命案。
而三皇子都这么发话了,官府自然是不敢插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前皇弟你……”二皇子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疑惑,想要问出口。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浦峒神色匆匆来到二皇子面前:“见过二皇子。”
然而抬眼的瞬间,瞥见对面坐着的是三皇子,浦峒顿时愣住。
“三皇子。”浦峒硬着头皮说道。
二皇子忽然觉得不对劲。
浦峒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明显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你们认识?”
二皇子立刻问道。
浦峒骑虎难下,只得点头,表示他们确实认识。
然而一向疑心重的二皇子此刻忽然发作,:“你们为什么会认识?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为三皇子办事的人?!”
百花楼很是嘈杂,一时之间没有人注意这边。
窦蕴川没有想到二皇子这时候会如此疑心,心里不由得叹气。
人在着急的时候胡乱逼问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你快说!”二皇子开始恼怒,逼问浦峒。
窦蕴川实在是看不下去,想要为浦峒解围,可是刚要开口,就和浦峒的眼神相交,浦峒的双眸分明在说:“不必。”
他因此沉默下来,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喝茶,看着二皇子和浦峒对峙。
“二皇子三皇子都是皇室之人,与我相识很正常,只是我并非为三皇子做事。”浦峒轻描淡写,语气很是真诚。
二皇子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样子有些小题大做,现在冷静下来以后和颜悦色道:“是我多想了。”
窦蕴川和浦峒又是四目相对,他对浦峒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这些,二皇子没有注意到。
浦峒小声对二皇子禀报了一些事情,窦蕴川的视线定格在弹琴的美人身上,总觉得这琴声很是熟悉,给人的感觉倒像是百里婵儿。
忽然又想起她,窦蕴川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方才看着她那个扮相,走进百花楼被美人调戏的时候,窦蕴川是觉得好笑的。
可是转瞬,又觉得气恼。
她一个女子,究竟是要做什么,才会如此频繁出入百花楼?
还有之前的命案,居然也和她有牵扯,这些人命关天的事情若是惹祸上身,她又该如何自处?窦蕴川心里越来越捉摸不透百里婵儿,可是却无法否认自己对她的关心。
是那样真实,而剧烈。
窦蕴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浦峒早已经离开,而窦蕴川正对上二皇子探究的目光。
“喜欢那个弹琴的美人?”
二皇子开口。
他看到窦蕴川的视线一直胶着在那美人和琴上。
窦蕴川笑而不语。
“皇弟,虽然以前我从来没说过,可是我很看重你的才能。”二皇子忽然认真地道。
窦蕴川知道他这是为了以后夺权来拉拢自己,心里感到鄙夷,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已经是身体残疾的废人一个,皇兄有心招揽我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能接受。”
如此直接的回绝让二皇子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好看。
窦蕴川解释道:“皇兄也知道我幼年时候,太过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我已经对权势没有任何追求了,恕我无法协助皇兄。”
他说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似乎是想到了以前那些痛苦的回忆。
被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嫌恶的从前,是窦蕴川心里永远的伤。
二皇子看着窦蕴川如此真诚地回绝自己,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生性多疑,面对窦蕴川的说辞还是将信将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作为皇兄,也不好逼迫你。”
二皇子长叹一口气。
他深知窦蕴川的才能,如此一来,少了一个灵敏的头脑。
窦蕴川举杯:“谢过皇兄。”
事实上,所有一切,窦蕴川运筹帷幄,也从来没有想过和谁结盟。
他想得到的东西实在不易,但是并非世俗人眼中所追求的那些。
而这些,他也只跟百里婵儿说过……
二皇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在这里等候,匆匆告辞。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窦蕴川从桌下取出方才浦峒偷偷给他留下的手信。
一张卷的很皱的纸。
“此事不要告诉百里姑娘。”
是浦峒的笔迹。
窦蕴川皱眉,不知道浦峒在打什么算盘。
弹琴的美人恰好要歇息,下台前环顾四周,对上三皇子若有所思的目光,嫣然一笑。
窦蕴川一愣,忽然想起这里是百花楼。
而百里婵儿装作和美人调情的样子,也已经没了踪影,他现在留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
窦蕴川推动轮椅要离开,在一边静静等候的手下立刻上前来,从后面推住他的轮椅。
他忽然想到几日前在药铺,百里婵儿闯进来的时候的眼神,心里一痛。
是啊,不论如何,他残疾这件事,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