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百里婵儿正气定神闲地在桌前站着写字，便听到前院传来小伙计的声音。
她微微拧眉，但却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专注地继续在纸上书写着，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
窦蕴川原本转过头往前厅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忽然发现对面的百里婵儿并没有什么动静，却是平静地继续着手里的书法，不由得有些诧异。
眼前的百里婵儿，在他心里突然变得有趣了许多。
窦蕴川不由勾起唇角，也将生死线落回到桌上。
百里婵儿稳稳地端着手中的笔，在宣纸上落下的自己恢弘大气，似乎比他第一次见到时更加出色了许多。
“还不快把人抬过去看看？”
窦韩川的声音传了过来，冷冽地命令着小伙计。
窦蕴川不为所动，专心地欣赏着面前百里婵儿渐渐写就的作品。
只是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已经逼近后院，直直地朝这边过来。
百里婵儿到后院来学书法时，自然没有必要关上这院子的门，因此窦韩川也直直地闯了进来。
此刻，微风吹柳，石桌旁，百里婵儿亭亭玉立，兀自挥毫泼墨，窦蕴川坐在她对面，一张清隽的脸在窦韩川的眼里变得尤为可憎起来。
“你二人为何在此地私会！”
也不知是怎的，窦韩川像是不过脑子般，未及思考已经先出声询问起来。
百里婵儿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把笔收好，才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万福金安，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民女失礼了。”
跟着，窦蕴川这才转过身来，也不慌不忙地行了一个礼。
窦韩川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冷着一张脸，睨了百里婵儿一眼，说道：“你为何与孤的三弟在此处私会？”
“孤男寡女，不清不白，该当如何？”
听了他一本正经地质问，百里婵儿几乎要笑出声来。
当日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窦韩川还不是同百里婉儿躲在马车里行苟且之日？
今时今日，他倒是有脸来质问自己了？
百里婵儿的心里又是一股悲哀的嘲讽，却只是昂着头，清清白白地回应道：“民女向三皇子殿下请教书法之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药铺里众人皆可为民女作证，民女实在没有不清不白之举。”
说着，百里婵儿又屈膝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她的态度坚决，一番话说下来，反倒不像是在为自己争辩，而像是在聊些家长里短一般平淡。
窦韩川拧眉。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在背后收紧起来。
得到消息匆匆赶到这里，他一路上都想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是希望百里婵儿与窦蕴川之间有什么事发生的，这样一来，对前一段关系的不忠他也有了更好的理由为自己争辩。
但他又是不希望看到这二人过于亲近的画面的。
他说不上是为什么，更不想去深究。
只是见到百里婵儿的这一刻，他心里的恼怒更深刻了些，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该去说什么不该去说什么。
这样想着，他又将视线内转移到窦蕴川身上，冷嘲热讽道：“三弟身子没有利索多少，本事倒是大有长进。”
窦蕴川的脸上波澜不惊，正准备开口回击，百里婵儿却已经先开了口。
“书法对修身养性大有裨益，三皇子殿下一向乐在其中，”百里婵儿说着，目光直直地看向窦韩川，挑衅道，“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同民女和三皇子殿下交流一二呢？”
诗书礼乐，琴棋书画。
这书之一项，一直以来都是窦韩川的弱项。
百里婵儿清楚得很，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也能更好地牵制住他。
况且，他的弱项也不止这一个。
因为被揭露出这么令人不齿的事，又被侯府退婚，窦韩川这段时间一直很不受皇帝待见，满朝文武中二皇子的势力也对他颇有微词，总是时不时地参他一本。
这个时候，窦韩川自然是不愿意再多生是非的，若是能将这段时间安安稳稳地度过，再立个功劳淡化这件事的影响便再好不过了。
因此，就算百里婵儿对他的态度并不恭敬，只要没有做出一些触犯根本的事，窦韩川都不能做出任何反击。
这一趟，当真是憋屈。
窦韩川深吸一口气，又上前一步，轻轻抬手像是要触碰百里婵儿，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窦韩川当下便叹了一口气，故作深情地看着百里婵儿，却被她故意避开了视线。
“婵儿……之前的事……”窦韩川微微张了张口，却终是没继续说下去，又道，“孤只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孤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若你肯相信孤，等到真相大白那一日，可还愿意做孤的正妻？”
窦韩川的声音落下良久，百里婵儿却只是垂着头，迟迟没有回答。
半晌，她才哑声开口道：“民女自知福薄，与太子殿下没有缘分，已经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良久，到窦韩川阴沉着一张脸离开药铺的那一刻，百里婵儿仍定定地站在原地，垂头看着眼前的砖瓦。
这样的话，他从前也说过许多次。
那个时候，她的确是真的相信了，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爱交付给他。
可她从未料想过今日。
窦蕴川抬眸，只见得百里婵儿站在那里的侧影。
她此刻的落寞寂寥，的确比以往每次落在他眼里的都要真实萧瑟几分。
窦蕴川抿唇，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转动轮椅回到石桌前，沉声道：“继续练习吧。”
之后院子里的气氛如常，百里婵儿将那些短暂的情绪很好的收敛了起来。
快要离开药铺时，百里婵儿又想起什么，往大夫身边凑了过去。
“三皇子殿下的腿疾，”百里婵儿有些犹豫地低声询问道，“这些时日以来，可有好转？”
大夫满面愁容，定定地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百里婵儿垂下头，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