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洲在国外攻读心理学的时候,时常能在导师的办公室里碰到一个五官硬朗的东方面孔,但是在大学的课堂上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男人。
“同学。”在办公室门口擦身而过五六次之后,徐洲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声向韩景明打了声招呼。
韩景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下徐洲,不做停留的走出门去。
徐洲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无视,心里感到有些纳闷,猜想眼前的人有可能不会中文,又用英语在韩景明身后大喊,但是韩景明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只顾自的往前走去。
“难道他听力有问题?”徐洲挠了挠头,默默的自言自语,转身走进了导师的办公室。
一般人被韩景明这样无视,都不会再上前向韩景明搭话。
可偏偏徐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不是一般人,脑回路特别的清奇。
他似乎是认定了韩景明在听力上有些缺陷,特地混进了大学里的手语社团,学了几个打招呼的手势,准备下次遇见韩景明的时候,上去好好交流一下。
于是在韩景明和徐洲又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画面。
徐洲一脸兴奋的在韩景明面前摆弄着手势,而韩景明一脸看低能儿童的表情看着徐洲。
“你在干嘛?”韩景明实在搞不懂这个突然拦住自己,做出奇怪手势的男人到底想干嘛,皱着眉头不悦的开了口。
“什么?原来你会说话?”徐洲看着韩景明一脸迷茫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动作不标准,直到听见韩景明开了口,瞬间涌起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
“嗯。”韩景明一脸你才不会说话的样子,嫌弃的瞥了徐洲一眼,抬起腿就要越过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往前走去。
徐洲反应过来韩景明当时只是不想理他,并不是听不见他说话,立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又对韩景明感到更加的好奇,不由的在走廊上朝着韩景明的背影大喊,“嗨,你叫什么呀?”
“韩景明。”韩景明没有转身,伸出手在空中摆了摆,算是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这个人可真是有意思。
韩景明和徐洲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开始变成了朋友。
随着两人渐渐相互了解,徐洲有问过韩景明是不是也在这所大学里读书,但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那你怎么时常会来导师的办公室啊?”徐洲手里摆弄着手里的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不解的看向坐在身边的韩景明。
“没什么。”韩景明将酒杯举到眼前,摇晃着杯子里的液体,眼神晦暗不明的说着。
“好吧。”徐洲见韩景明不想讲,也不再多问,目光飘飘悠悠的落到了舞池的中央。
“去跳舞吗?”徐洲用胳膊撞了撞身边的韩景明,他看到舞池里有个热辣的妹子在朝他眨眼。
“嗯?”韩景明转过身,顺着徐洲直勾勾的目光看向舞池,低头勾了勾嘴角,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去吧。”
韩景明哪能看不出徐洲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转过身一个人,默默的喝起了酒。
妹子在舞池里尽情的扭动着腰肢,迷得徐洲一下子就忘记了今天是陪韩景明过来喝酒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那我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洲的屁股都已经微微离开了椅子,一副迫不及待要冲出去的样子。
“好。”韩景明轻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徐洲的肩膀,预祝他今天晚上抱得美人归。
“那肯定的。”徐洲颇有自信的拍了拍胸口,夜场小王子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酒精。音乐。灯光。
那是一个纵情的夜晚,徐洲在柔软的身体上发泄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两人精疲力竭的睡去。
“嗡嗡嗡……”徐洲是在凌晨四点的时候被韩景明的电话吵醒的。
“喂……谁啊?”翻云覆雨一晚上的徐洲,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有懵懵的回不过神。
“呼……呼……呼……”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喘着粗气。
“喂……”徐洲喂了几声,见对方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将手机移到眼前,眯着眼睛看了看来电人的名字。
“韩景明。”
徐洲看着刺眼的屏幕,念出了显示的姓名。
“喂……韩景明……你怎么不说话?”徐洲被惊扰了美梦,不满的朝电话那头嘀咕。
“啊……”电话那头的韩景明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才瞬间回过神来,怔怔的应了一声。
“谁啊?”徐洲怀里的辣妹被手机屏幕的亮光晃得醒了一些,不悦的嘟囔了一声,转过身又陷入了沉睡。
“怎么了?”徐洲打了个哈欠,混沌的意识也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韩景明那么晚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可是为什么他不说话呢?
正在徐洲出神之际,韩景明低沉的开了口,“徐洲,你帮我一个忙。”阴郁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点慌张。
徐洲一听韩景明找他帮忙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轻松的回应了一句,“什么忙?”
“帮我收尸……”韩景明的声音像是带着一股阴风,让徐州从耳膜一直凉到了心里。
“什……什么?”徐洲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声音也不禁提高了几个分贝。
“吵死了……”躺在一旁的辣妹无意识的抱怨了一声,哗一下将被子蒙在了头上。
徐洲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剧烈,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声的用气音又问了一遍,“发……发生什么了?”
“我杀人了。”韩景明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了下来,声音里没有夹杂着一丝感情。
要不是徐洲对自己的母语有百分之分的自信,他真的会以为韩景明说的是,“我喝醉了”而不是“我杀人了”。
哪有人杀了人还会表现得这么镇定,简直不像一个心理健全的正常人。
正常?
徐洲忍不住不断回想着这个在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字眼,一些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细节突然间都浮出了水面。
他的导师除了在大学里任教之外,还是一位著名的心理医生,在当地有自己的诊所。
难道韩景明不是导师的学生,而是导师的病人?
徐洲被自己的这个大胆的猜想吓了一跳,但又隐约觉得不无可能。
“你在哪里?”徐洲已经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严肃的对电话那头的韩景明说道。
如果韩景明真是导师的病人,那么他现在一定在做,或许已经做了危害性极大的事情,自己必须要赶去阻止他。
“我在酒吧的后巷。”韩景明愣了一下,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回忆自己所在的地方,语气中透露出一点不确定的感觉。
“我马上去找你。”徐洲利落的掀开被子,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安抚性的说着,“你现在什么都别做,也别动,等着我。”
“……”韩景明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但是整个人已经冷静了下来,算是默认了徐洲的提议。
“好,我现在就过去。”徐洲尽量用舒缓的语气对韩景明说着,让韩景明感受到他的存在。
“唔……”床上的辣妹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摸了摸空了的被窝。
“你要走了?”辣妹微微支起上半身,睡眼惺忪的看着阴影里的徐洲。
“是啊。”徐洲猫着腰在穿裤子,听到辣妹的声音,抬起头嘿嘿笑了一下,“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徐洲穿好衣服,走到妹子的身边,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匆匆的打开门离开了。
徐洲赶到酒吧后巷的时候,韩景明正一个人落寞的靠在墙边,目光冷漠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团黑色的物体。
“怎么了?”徐洲跳下车,神色慌张的跑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韩景明的脸上有一些伤痕,明显是狠狠打了一架。
“没事。”韩景明转过头,将脸隐在阴影之中,语气平的没有一丝起伏。
“我好像杀人了。”韩景明自言自语般的重复了一遍。
“人呢?”徐洲紧张的抓住了韩景明的胳膊,一下子没控制住手上的力度。
韩景明深邃的眼神一暗,徐洲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刺激到了韩景明的某些情绪,随即恢复了平常的语气,“那个人,他在哪里?”
徐洲看着韩景明阴沉的脸色,一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得可怕。
平常的韩景明对人只是冷淡,而眼前的这男人却充满了戾气,对谁都充满了敌意。
“在那。”韩景明朝角落里的那一团黑影冷冷的瞥了一眼。
“好。”徐洲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黑影,又回头对韩景明嘱咐道,“我去看看,你别动。”
“嗯。”韩景明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得到韩景明的回应之后,徐洲立即向角落里的黑影跑去。
徐洲不知道两个人经历了怎么样的一场乱斗,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明显情况不容乐观。
“嘿,你还好吗?”徐洲在那人的身边蹲下,试着叫了几声,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不会真的死了吧。
徐洲的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轻轻的将那人身子摆正,才发现那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把瑞士军刀,鲜血浸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啊。”徐洲不由的大喊了一声,又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呼……呼……呼”徐洲无声的喘了几口气,伸手探了探那人脖颈的脉搏,还在跳。
徐洲慌乱的站了起来,跑到韩景明的身边,将韩景明推进了自己的车子,又跑到那人身边擦掉了刀柄上的指纹,站在阴影中镇定的报了警。
“去哪?”韩景明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窗怔怔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一团阴影。
“去找导师。”徐洲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死,但是他现在已经无心再顾及那么多了,韩景明是他的朋友,他必须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吱”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徐洲一踩油门,车子咻一声消失在了酒吧的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