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熙回到王府已经是未时三刻,只是跟出城时不太一样,出城时只有她一个人,回城却带了浩浩荡荡一波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风涔煜在军中的地位,那不是一种因为功名利禄的而被人吹捧的受欢迎,而是发自内心的,被人心甘情愿追随的心悦诚服。
起初,是演武场巡逻的人认出了那匹马是猛虎卫首领的,把人叫来一问,却见猛虎卫首领脸色大惊。
再一问,才知道这匹马一刻钟之前才被贤王殿下骑走,可现在马儿却自己回来了!
贤王一定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回想起怒山围猎结束,有人埋伏在官道周围刺杀贤王的事,演武场里的人坐不住了,纷纷带上家伙沿着进城的路赶去。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押着歹徒穿过城门,走过街道的时候,两边的百姓都停住脚步张望,毕竟以往这么大的阵仗,还是谁谁谁被皇上抄了家,全家上上下下都被流放。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是贤王殿下在城外抓了一批靠打劫过路人为生的歹徒。
一时间,贤王又被百姓推上了风口浪尖,换作以往的时候,风涔煜可能还会担心,担心圣上会不会因此怀疑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一个交出了底牌的王爷,怎么会引得圣上殚精竭虑?
“小姐,你出门怎么不带上小桃!”
林月熙出门才没半个时辰就被小桃发现了,她马上就意识到,小姐哪是想吃菱角,这分明是小姐为了支开自己随便找的借口!
林月熙坐在床边乖乖听训,谁也没想到,这会儿第一个不忍心的,竟然会是风伯。
“好了小桃,王妃想必知道错了,就别再说她了,赶紧去把药熬了,正好我去买两根骨头回来熬汤,也好给王妃补一补。”
一听这话,林月熙立刻露出‘下次还敢’的笑,“对啊对啊,我都饿了!”
【风伯,你是我永远的伯!】
看着她这副样子,小桃就知道自己的话没被听进去,不过小姐受了伤,这会肯定很难受,想着,她无奈叹气,转身跟着风伯走出了门。
离开的两人像是养了个不省心的娃的老父亲或者老母亲。
“风伯,以后让下人盯着点后门,省的小姐每次都偷偷跑出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熬药的时候多放些黄连,不然王妃总是不长记性。”
“好,都听风伯的。”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还没走出厢房门,于是就被林月熙听了个正着。
林月熙嘴角抽了抽,风伯你真是不经夸。
屋里安静下来,困倦和疲惫潮水一样涌上来,她靠在软枕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时,她又听到房门被人打开,应该是小桃忘了拿什么东西回来取,她没在意,也懒得睁开眼。
然而,门只是打开又关上,几乎没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如果不是真的听见了声音,林月熙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还没等睁开眼,她就感觉到有人拉起她堆在床脚的被子,轻轻的盖在了自己身上。
林月熙费劲的睁开一条缝,却看见风涔煜逆着光给她整理被角的身影。
她吓了一跳,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不是,风涔煜怎么会来我的房间?】
这时,她没注意到的是,风涔煜压着被角的手忽然一顿,接着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想着,风涔煜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声线低沉,“睡着了也好,这样就不会看到李家兄弟三人被砍头的样子了。”
下一秒,床上的人猛的睁开双眼,“你说什么!”
李家兄弟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只是按照惯例,跟歹徒打过照面的哥仨都要跟着去一趟大理寺汇报当时的情况,就这样,一穿过城门,林月熙就和他们分开了。
一开始,她想着,托风涔煜的福,大理寺的人应该不会太为难李家哥仨。
就算借题发挥,大理寺少卿也很难找到由头重罚他们仨,可为什么现在忽然就要被砍头了?
不过风涔煜还真没说谎,按照袁朝律法,铁器是朝廷严格管控的东西,所以除了寻常百姓用到的锤子镰刀,像杀猪刀,剔骨刀,或者其他更为明显的用于伤人的铁器持有者都要被官府记录在册。
这样,某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命案,仵作一验尸,判断出那致命的伤口是由什么武器造成的之后,官府按着被记录在册的名单,很快就能找到凶手。
同样的,持有铁器,却没有到官府报备的,都会被官府一律当成潜在的罪犯来看。
而很不幸,李家仨人手里的那把杀猪刀就没报备。
风涔煜卖着关子,“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不是骗我的吧。”
林月熙看着他的脸,眉头紧锁,李家三兄弟跟踪她到城外,甚至想吓唬她,哥仨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至死。
没有杀人的心,和蓄意杀人,这两件事她还是分得清的。
看着她紧张的脸,风涔煜无奈的松了口气,真实一点都不经吓。
“还好,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林月熙松了口气,又问,“什么余地,他们又为什么会被砍头?”
风涔煜忽然对上她的眼眸,话锋一转,“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偷跑出门?”
他可不觉得这个小没良心是来找自己的,而且那条路的尽头,除了有个演武场,还有个京城公子哥们最常去的马球场。
一想到林月熙偷摸出门,是为了见别的人,他就莫名不悦。
什么人还要偷偷摸摸去见,难不成真像别人嘴里里说的那样,一个女人忽冷忽热,八成是在外面养了小白脸?
“我——”
林月熙顿了顿,脸上似乎格外为难。
风涔煜当然看了出来,但他还是要问,因为林月熙的心声里完全没提到这件事。
按照林月熙不着调的性子,平时就是天大的事,她都能在心里说两句没心没肺的烂话,可现在她心里想的是谁,让她为难得连烂话都不说了,这么避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的财神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