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雪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边哭边说，她哽咽不断：“他跟我说他也不想这样的，是你爸爸短命……他也不知道随便编了个谎话，你爸竟然就相信了，还因此一命呜呼……”
“我当时也很害怕，所以再酒店里待了一整天，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在我冰冷的视线里，一点点地跪下去，匍匐在我的脚边，哭声压抑。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心空荡荡的。
转身离去，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一片云层之上。
深一脚浅一脚，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脑海里浮现出那曾经美好温馨的一幕幕。
我的爸爸，最爱我们姐妹的爸爸，最希望我获得幸福的爸爸……竟然是被我亲手引回来的一匹狼害死的。
我，不就是杀人凶手吗？
为了我自以为是的爱情，赔上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多想再陪爸爸走下去，就像我小时候他陪着我一样。
可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真相晚来了几年，却不给我任何后悔的机会。
爸爸，爸爸……
江岳，江岳！！
我的心被仇恨灌满了。
突然，胳膊上清晰的一疼，我被人拽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时我才清醒过来。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付天睿。
他说：“你不要命啦？前面就是车，你还往前闯！”
我眨眨眼睛清醒过来。
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房间，走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往前两步就是川流不息的街道，现在正是晚上最堵的时候，我要是走进车流中，一定会受伤。
“谢谢……”我勉强道谢。
付天睿深深看着我：“你怎么了？状态不太对。”
我摆摆手：“没事。”
“秦书娅，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拽着我胳膊不让我走。
我抬眼：“真的没事，跟你没关系的。”
“你是为了那个男人这么失魂落魄的吗？”他有些愤愤不平，“我承认，那家伙确实比我好看，但我不是已经退出了嘛，你为什么还没获得幸福？”
我懵了。
混沌的大脑重启片刻，我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之前把我拉黑了的付天睿。
“不是。”我镇定下来，“真的不是感情的事情。”
“真的没事？”
他一再确认。
我苦笑着：“真的没事。”
刚好路边停下了一辆出租车，我坐了进去：“再见。”
突然，付天睿伸手进车窗捏了我的脸颊一下。
他眸光深邃：“我退出是为了让你幸福的，如果他不能让你开心，不如换我来。”
我：……
他这样的动作很莽撞，我不喜欢。
但车已经开走，我也没有再跟付天睿说上两句话。
此时此刻的我，心情复杂，根本没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
回到家，我发现付天睿给我发了一句话。
他问：到家了吗？
看样子，他已经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我回：嗯，谢谢。
付天睿：你我之间不说谢谢，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现在是单身吗？
看到这个问题，我一片茫然。
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单身。
我有男朋友吗？好像有。
我和对方都动了心，我们亲吻拥抱，还一起约过会，十分甜蜜。
他甚至还陪着我，带我儿子去手术，整个住院期间都跑前跑后地贴心照顾，怕是换一个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可……问题又回来了，我有男朋友吗？
好像又没有。
因为唐致一直在唐夫人的安排下频频相亲。
付天睿的话和今天桑雪说的一切轮番在我脑海中上演。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后悔、遗憾、痛楚像一柄巨大的铁锤，一点点将我击打碾碎……
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喊，我不想再后悔了。
我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盯着与付天睿的聊天框许久，我回了句：不是，我有男朋友。
付天睿这一次没有把我拉黑，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早该猜到的，之前是我冲动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我：嗯，是朋友。
发完这一句，我迫不及待给唐致打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他才接：“怎么了？我在值班。”
“唐致，我知道我爸离世的真相了，很离谱，都怪我……我怎么会这么蠢，我成了害死我爸爸的凶手。”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我眼泪决堤。
哭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除了一昧的倾诉，我别的根本说不出来。
唐致：“慢点说，你现在在哪里？在家里吗？”
“我在家。”
“别激动，秦书娅，你爸爸的离世是抢救不及时，跟你没关系的。”
“不，跟我有关系……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江岳，如果没有江岳，我爸就不会出事！”我咬着牙，强迫自己声音降低再降低。
我不敢，也不能让秦墨和妈妈听见这些。
唐致又安慰了我好一会儿。
最后，我才想起自己打这个电话的初衷。
我深吸一口气，说：“唐致，你之前说的表白还有效吗？我是说，我们在一起吧，我真的不想后悔了。”
哪怕狠狠伤过，也好过彼此错过。
我不确定唐致会爱我多久，我也不确定未来会怎么样……
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悔不当初了。
他沉默几秒，呼吸加粗了：“好。”
就这样，我和唐致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和不安的契机中在一起了。
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也没有幻想里的甜蜜浪漫。
挂断电话，我抱住自己无声地哭了好一会儿。
直到深夜时分，我才勉强控制住情绪，默默睡下。
睡醒之后，又是翌日清晨。
天色还很早。
我其实没睡几个小时。
手机上都是桑雪、付天睿，还有唐致的消息。
桑雪问我打算怎么安顿她，付天睿则恭喜了我两句，至于唐致……他告诉我他早上六点下班，想来跟我一起吃早餐。
我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二十。
我赶紧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过后出门。
六点差五分钟，我抵达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唐致的身影匆匆而来。
他真的很帅。
在初升的晨曦中，他的大长腿看起来格外显目。
有的人哪怕走路都能让人陶醉其中。
唐致就是这种人。
我迎着他的目光上前：“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