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我和唐致离开。
坐在车里，我默默看着不远处落地窗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底唏嘘不已。
“怎么，你不想换了？”唐致问，“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现在就把U盘还给他。”
“拜托，你在说笑吗？”我有些哭笑不得，“都已经拿到手了，还说什么还？还有，第二阶段治疗的名额不是固定的吗？”
“当然不是。”
他轻笑着向我解释，“本来这种国家级实验项目就耗费不少资金人力，能入选的病例必须是最好最优最典型的那几个，纪桦虽然达标，但是也有比他更合适的，咱们这个项目是面朝全国筛选病例，不缺他一个。”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纪桦得知自己不一定能入选第二阶段的治疗项目时，大概整个人心态就有点崩，这才铤而走险找我交易。
他太想挽回林佳慧了。
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了不少东西的人来说，妻子的存在简直就是黑暗中的火光，他不愿也不能丢了她。
我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冤冤相报何时了，要我是林佳慧，既然一开始接受不了那就结束，这样对彼此都好，总比现在两个人一起烂在这泥塘里，谁也不能脱身，谁也干净不了得强吧？”
唐致带着三分戏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对这种行为的鄙夷。
我无法反驳。
因为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有些事情就不能拖……
越拖越麻烦。
我和唐致一起看了那段监控视频。
画面有点模糊，但还是能看出视频里的人是纪桦，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戴着一顶很古早的绅士帽宽边帽子，帽檐很大，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他还戴着墨镜，甚至还有口罩。
这样一来，鬼才能看出这人是谁吧……
我一阵无语。
我看了半天，放弃了：“只能知道性别是男人，年纪大约四十多岁。”
就这两条线索，符合条件的人比比皆是。
想要通过这两点锁定对方的身份，无异于大海捞针。
唐致：“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拿那么重要的机会换这样一段视频，纪桦要是去搞诈骗估计高低得是一方枭雄。”
我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怎么办？”
他沉默两秒：“答应了的事情肯定要做到，我又不是他。”
“哎……也是，至少我们能知道这人身份不低，你看他穿得衣服就知道，定制款的中山装，能穿得起这样的衣服的人，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我眼尖，一下子发现了另外一个很难察觉的细节。
唐致眉间沉了沉，点点头没有说话。
最后我们俩商议的结果就是——视频里那个潘先生的调查还是交给唐致，而我……去告诉林佳慧这件事。
关于要不要说，其实我也纠结了好久。
也是唐致一句话点醒了我。
他说：“现在就算你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不如坦诚一点。”
我想想也是。
作为纪桦的妻子，林佳慧肯定知道的内容比我多得多。
而且，也指不定纪桦回去后会不会跟她坦白。
与其到时候被动的惹来好友的不满和敌意，不如现在自己爽快一点主动承认，反而能占得先机。
我狠狠夸奖了唐致一番。
他搂着我腰，将我困在他怀中：“那我有什么奖励？”
“奖励你陪我去产检。”
“这算什么奖励？”他脸黑了黑。
我有些不快，陪我产检都不乐意去，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到底没有表露出来。
有些话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
我很快转移了话题。
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我约了林佳慧出来见面。
地方就约在之前做SPA的店里，我现在怀孕，有些项目不能做，但是养护皮肤还是可以的，所以我请林佳慧放松，顺便再做个日常护理。
听了我的安排，她很开心就答应了。
我特地约了个单独的包厢，做完所有项目后，我和她还能单独休息一会儿。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气息，悠远淡然，让人身心愉悦。
我合着眼睛，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时，林佳慧反而先声夺人：“说吧，你劳师动众的又是请我来做SPA，又专程约了单独的包房，肯定是有话要跟我说，你要是再保持安静，我可就要睡着了。”
我侧目看向身边的她。
林佳慧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脸的淡然放松。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对比之前那段时间真的恢复了不少。
我说：“纪桦找过我。”
一个开头出来，接下来的话就很好说了，我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她听完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难怪，我说那天他回来后突然很高兴，跟我说什么医院那边给了新消息，答应让他加入第二阶段的治疗了，而且还会优先安排他。”
“我当时就纳闷，出院那会医生说得明明白白，才过了多久啊，这就改变主意了？”她嗤笑着深吸一口气，“他以为我没察觉呢，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我突然明白了：“……所以，那天我没去接你们出院，是耽误了你的计划？”
林佳慧见被我戳穿，索性也不装了。
她稳了稳有些颤抖的声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
“我本来以为你来接我们，唐致多半会跟着一起来，到时候当着他的面我们再和医生说话会事半功倍，至少他们看在唐致的面子上第二阶段治疗的事情会顺利一些，结果……”
结果我们都知道了。
我有些心里不是滋味：“抱歉，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事情，要是知道的话那一天我说什么都会赶过去。”
“不用道歉了，其实你也没什么错，你只是朋友。”
她苦笑着。
我说不出话来。
对啊，只是朋友。
再好的朋友也不是家人，何况我与林佳慧的感情还没能到那个份上，如果换成于兰，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算了吧，我当时想着就觉得这是命，有时候是不能抗拒的。”
“那一天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让我不能去接你们出院。”我直截了当地说，“至于这个人是谁，我和唐致现在还没有答案，但是现在在我们身边打转，还心怀不轨的人只有那个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