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门口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纪桦是谁？你没有问，说明你知道纪桦的身份，也清楚他们夫妻和我的关系，这是你下意识的否认，却暴露了你自己。”
他停下来了，走不动了。
我没继续说话，而是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回头，盯着我：“一个女人……太过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女人如果太蠢了，那就更不是一件好事，我恐怕早就会被这些人这些事吞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
我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笑了，“爸，等会儿才开饭呢，要不……咱们先坐下聊聊？”
我没想到，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却惹得唐胜礼差点失控。
他猛地转身骂道：“谁是你爸，你这种人身体里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你不配叫我爸！唐致认可你，那是他不懂事，不知道过去那些事情，但我不一样！！”
“秦书娅，你是秦立国的女儿！就凭着这一点，我就不会接受你当我们家儿媳妇！！”
他压低声音，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
“现在是你接不接受，我都是了。”
我莞尔，“我和唐致结婚了，婚礼办了，结婚证也有，我们俩还生了三个孩子，无论是从法律角度还是事实角度，我和他都是夫妻，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
“哼！秦立国要是知道自己养出个这么下贱的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哈哈，当初那么高调，最后他的女儿还不是成了我儿子的女人！”
他怒极反笑，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我微微皱眉：“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么厌恶我爸？胜意集团当年也是靠着从我爸手里收购的份额才有了今天的规模，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承他的好处？”
“你——”
唐胜礼气炸了，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好好，姓夏的和那个老蔡倒是半点没瞒着你，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看样子是真的很看重你啊。”
他阴阳怪气地冷笑，“不过呢，你也别得意得太早。”
“我可没有承你爸的好处，那些份额是我用真金白银买下来的，他秦立国要是不愿意，可以不卖给我啊，这是生意。”
他斜了我一眼，“你果然跟你父亲一样，长了一张令人讨厌的脸，说话也这样让人不快。”
“好，就算你说的都对。”我静静地开口，“你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去伤害我朋友？因为你，他们的小家都快散了，你也是个长辈，看到他们变成现在这样，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秦书娅，你倒是有一点让我很佩服，就是你这单纯天真的想法，真的和秦立国一模一样，当初他也是这样说话，呵呵！”
“良心？我怎么没有良心了？他们过不好是因为我吗？少在这儿乱推卸责任了，我不过是提前点燃了他们的矛盾，这些问题本来就存在，我不过是解开这些真相的一只手而已。”
他语气越发冰冷，“而且我还算帮了他们，我给了纪桦药，是他们自己不中用。”
我心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我承认他说的都对。
可就是这样一幅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态度才越发让人愤怒。
纪桦和林佳慧在他眼里就是两枚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因为可以被利用，所以才有存在价值。
至于他们的生活会不会被影响，人生会不会偏离航道，这些事情根本不在唐胜礼的考虑范围内。
我捏紧掌心：“好，说得对，那你千方百计要他们把我骗出来，到底想做什么？我现在人已经在你面前了，你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也没什么，只是想略施小计，让阿致看清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而已。”
他冷哼，“现在你既然发现了，大不了这场戏我就不演了。”
我怒极，腾地一下站起身：“说得真轻巧，你安排了一切，一点点诱惑纪桦两口子按照你的剧本来，折磨人心对你来说很有趣吗？你自己也是长辈，也有妻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非要缠着阿致不放！如果没有你，你的朋友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想怪我？呵呵……没门！”
唐胜礼理了理领口，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脚步，丢下一句，“还是那句话，我奉劝你离我们家远一点，否则，下一次遭殃的就不止是你朋友了，搞不好是你妹妹，你母亲，或是……你的孩子们。”
我忍无可忍，快步追上去。
谁知，刚到楼梯口时，唐胜礼回头给了我一个阴沉不明的笑容。
就在我心头警铃大作时，他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咚咚连续的声响，他已经滚到了楼梯边缘。
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把唐致和唐夫人都给惊动了。
我冲下楼来，唐胜礼抖着手指着我：“你、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失去了意识。
我呆呆地看着摔得不省人事的唐胜礼，一阵手足无措。
一滩鲜红从唐胜礼的头部晕开。
那鲜血与地砖形成了刺目的对比，看得我两眼发花。
一抬眼，唐致已经到我面前了。
我下意识地说：“不是我……”
他深深凝视着我：“我先送他去医院，你自己先回家。”
“不。”我强忍住心底的不安，“我跟你一起去，你先带他去，我自己在后头开车跟着，不去的话我不安心。”
这种时候我根本不可能回家。
唐胜礼在我面前摔倒，如果我还能置之不理，置身事外，那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算惶恐不安，我也要坚持跟着。
“好，那你自己当心点。”
太好了，唐致没有拒绝我跟着，也没有第一时间怀疑我。
哪怕是这种温厚的态度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我目送他们先上了车，然后又开走了唐致放在老宅的另外一辆，坐在车里我觉得脸颊凉凉的，伸手一摸，一片湿凉——我竟然自己都没察觉到，究竟什么时候哭成这样……
医院到了。
我刚停好车，就看见唐致将唐胜礼放在急救床上推进了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