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推开门进去。
瞬间，病房里鸦雀无声，仿佛刚刚的吵闹声都是一场幻觉。
我跟在她身后，看清了病房里的一切。
地上摔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秀水宁的杰作；旁边战战兢兢站着几个护士，大气都不敢喘；另外一边是一个容貌秀丽，保养得当的贵妇，只是看起来神色憔悴，满眼是泪，一见到唐夫人她就眼底放光。
她就是郭蕙妍。
“素玉！！”她喊了一声，快步走到唐夫人面前，“你可来了，赶紧帮我劝劝水宁吧，这孩子已经不愿治疗，天天都哭。你说她这张脸……怎么办是好？”
她说着，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
我惊讶地看着她。
第一次看见有的人眼泪说来就来，而且哭得相当漂亮。
跟她比起来，哪怕是全盛时期的秀水宁也比不上这一层风韵雅致。
难怪秀家兄妹俩能长得这么好了，老妈的基因在这儿摆着呢……
唐夫人皱眉：“你还说孩子哭，你自己不也哭吗？你都哭成这样，还要求孩子不要哭，这道理说得通吗？”
郭蕙妍哽住了，赶紧擦了擦眼角。
唐夫人走到秀水宁的床边。
“伯母……”秀水宁哭了。
下一秒，她看见跟在后面的我，脸色瞬间变得狠厉：“您为什么带她一起来？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
到底对面是唐夫人，秀水宁再想发疯也要控制一下情绪，免得彻底得罪了对方。
“你有什么笑话可以让人家看的？只是凑巧罢了。”
唐夫人淡淡地说，“你的脸怎么样了？”
秀水宁见对方还在关心自己，大约是觉得扳回了一次，狠狠瞪我一眼后，语气变得温柔：“对不起，伯母，是我太激动了……您别往心里去，我这脸八成是好不了了，您看看，到现在还留着疤！”
她边说边抬起脸。
那娇嫩如雪的脸蛋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
我暗暗心惊。
难怪唐致在出事时就跟我说，秀水宁脸上的疤痕八成是消不掉了。
这伤痕不是连贯的。
而且再脸颊正中间的位置显得更深。
可见当时受伤时，这个地方一定伤得最重。
想想也是绝了，秀水宁的任性却害得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妥妥的一个反面教材。
唐夫人眸光柔和：“可怜了……怎么弄成这样？我听阿致说了，已经从国外空运了最好的药物过来，伤疤不是其他的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愈合，你别太着急了。”
“我不着急能行吗？我这张脸这样……阿致都快被别人抢走了！”
她边说边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觉得好无辜啊。
我只是唐夫人身边的一个挂件而已。
要不是她开口我不好拒绝，我现在真想转身就走。
唐夫人轻笑：“瞧你这话说的，你漂亮的时候阿致不也没看上你吗？你就别担心了，有没有你这张脸其实不重要。阿致该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
秀水宁：……
郭蕙妍：……
我：……
哇哟，真的是嘴替王者，我算是知道唐致那毒舌是遗传谁了，妥妥就是和唐夫人一个模子出来的呀！
看着她的侧脸，我两眼放光。
秀水宁被噎住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唐夫人又环顾四周：“看你把人家护士小姐吓得，人家是来照顾你的，帮助你能快点痊愈，你这样为难人家，真的妥当吗？得亏是我们家自己的医院，她们不会到处乱说，可你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秀家大小姐，该有的体面和尊重是自己给的，像这样撒泼的行为可与你的身份不相配呀。”
秀水宁咬着下唇，神色颇有不服。
郭蕙妍：“你怎么开口就训孩子呢？她都这样了……”
“就是你之前训得少了，她才会这么不懂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之前你们为她铺路，让她走得太过顺利，一帆风顺的好日子过多了，就以为本该如此。”
唐夫人冷笑，“我倒想问问秀小姐，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唐家一定要看上你做我们家的少奶奶？”
“我……”秀水宁诧异地抬眼，脱口而出，“因为只有我能配得上唐致！”
“如果你指的是家世，那没的说，确实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唐夫人的话还没说完，秀水宁就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还挑衅似的瞥了我一眼。
我摸摸鼻尖，继续看戏。
“可是仅仅是家世不能决定一切，你的家世好，并非你自己的功劳，而是你会投胎，你秀家的祖辈父辈认真努力，勤奋上进，抓住了机会，才有了今天的秀家，才有了你这个秀大小姐。”
“除了家世之外，你处处都比不上唐致。”
秀水宁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唐夫人：“伯母……”
“你现在明白了吗？不要再闹腾了，为了你自己考虑，好好养身体，争取早日康复。我相信，凭你们秀家的能力，让你的脸蛋恢复如初还是能办到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唐夫人耐着性子，声音清冷，语气轻柔。
“如果我都配不上，那凭什么她可以？！”
秀水宁根本听不进这些劝慰的话。
她激动起来，尖尖的指尖指着我的方向，“她算什么东西？！她什么都没有吧？！不但没家世，还是个离过婚的，凭什么她行？”
唐夫人幽幽叹了一声：“她也不行，处处我都看不上，但……谁让她有能力让我刮目相看呢，我之前也阻止她和唐致在一起，可以说不择手段，但还是不行。”
她顿了顿，无奈地勾起嘴角，“说再多也没用，都抵不上阿致愿意，我儿子喜欢，我能怎么办？”
我：……
我耳根都忍不住滚烫起来。
秀水宁更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秒后，她放声大哭：“妈！她们都欺负我，你明明说好的，你说伯母来了就会向着我，阿致的未婚妻只有我一个的！！”
郭蕙妍心疼不已，赶紧上前抱着发狂的女儿。
唐夫人面露无奈，不赞同地摇摇头：“别随便给孩子画饼，你是画痛快了，你看——她吃得都噎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