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玉宁面前坐着四个女孩，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但面对他时，这几个女孩的脸上都不约而同流露出愤愤、悲伤和不安，甚至还有点自卑。
秀玉宁没看见我，我从他的侧后方经过，刚好听见他和那几个女孩说话，他说：“我会给你们一人一百万，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我手微微一抖。
一人一百万……
确实不少。
这种事情如果真的上法庭，最后判决下来的赔偿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金额，看得出来秀玉宁在赔偿这一块真的很用心了。
其中一个女孩忍不住了：“我们收了钱，代价是闭上嘴巴，不说这件事其实和秀水宁有关吗？”
“你是她的哥哥，连你也觉得这种事情是对的吗？”另外一个女孩也跟着发问。
很快，第三个女孩冷笑一声：“他如果觉得这件事是对的，就不会给钱了，你当这些资本家真的会做慈善吗？别搞笑了，要不是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他们才不会给钱呢。”
这话倒是人间清醒，我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她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倔强。
“既然谈到钱，那我就有话要说了，秀先生，你妹妹的事情不好办，就算现在有那个什么鞠小景出来替她顶罪，如果我们几个受害人一起联手，公开指认她才是元凶的话，恐怕秀水宁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女孩冷冷笑道，“你们天美集团这些天在股市亏损了不少，真的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还会损失更多。”
我看见秀玉宁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轻轻握成拳。
我垂下眼睑，拿起菜单无声轻笑。
看样子，这是被拿捏了呀。
秀玉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说得对，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谁知那女孩却说：“我想要回那段青春岁月，我想重新获得一段没有霸凌没有伤害的学生时代，你能给我吗，秀先生？”
秀玉宁哑然了。
女孩又说：“时间无法重来，造成的伤害也不可能真的愈合。何况这些年来，你和你妹妹哪一次想起过我们这些受害者？如果不是那段视频的曝光，你们还是会继续过你们奢华无忧的生活，会想起我们吗？不可能的，别说笑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有点不耐烦。
女孩：“我刚说了，如果你办不到，那你只能想别的办法获得我们的谅解。秀先生，这件事情上我们是受害人，麻烦你在赔偿的时候不要这么高高在上，请你搞清楚一点，现在——是你在求我们，不是我们在求你。”
听到这儿，我都想给这个女孩鼓掌了。
这回答太聪明了。
我当然听出秀玉宁给女孩挖的坑了，但这个女孩一点都没上当，可见头脑清醒，很有主见。
刚刚只要女孩开口要钱，再被秀玉宁故意引导几句，很可能就会成为敲诈勒索的证据。
到时候，她们就会从受害者变成罪犯。
秀玉宁会放过这些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孩吗？
做梦吧。
女孩的话成功让秀玉宁有些恼火，只听他冷哼一声：“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其他人都这么想，你想清楚了，确定要惹我？对上天美集团，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这话一出，那女孩身边的三个慌了神。
我轻轻回眸，看见另外三个扯了扯女孩的胳膊，脸上都是恐慌。
她们在轻轻摇头，示意女孩不要这么强硬。
女孩脸蛋涨得通红：“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团结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秀水宁的错，我们凭什么退让？”
“算了，海丽，一百万也不算少了。”
“是啊，我也不想跟他们秀家对着干，万一被人家记恨上……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我们还是要出来上班的，要是天美集团故意为难，我们怕是连工作都找不到。”
她们都有自己的顾虑，听得这个女孩满脸愤怒。
她怒视着秀玉宁：“这样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用你的势力来威慑我们？”
秀玉宁：“一百万，多了你别想要。”
“你……”
我听着好笑，正好我点的咖啡也来了。
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我笑着回眸：“这不是秀先生吗？好巧。”
秀玉宁看见是我，整张脸变得很难看。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以为我是在跟踪他，眼神变得很不友好。
“上次你跟我带的那杯咖啡很不错，我记住了他们家的LOGO，这不趁着休息的时间过来一趟。确实味道不错，这咖啡豆应该是在国际上获过奖的，物有所值。”
听我这么说，旁边的店员赞赏又满足地冲我微微一笑。
我也轻笑示意，转身坐在了秀玉宁的身边，“正好我们公司等等要接待大客户，有这么好的咖啡当然也要提升一下我们公司的待客规格嘛，谢谢你了。”
秀玉宁没想到我会直接过来，眉间沉沉：“秦小姐，我这边还有点要紧事没处理，今天不方便跟你聊这些，我们改日……”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冷冷打断：“你说的要紧事，指的是处理你妹妹霸凌别人这件事吗？看样子，这些女孩子都是之前的受害者吧？”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看我的眼神里隐隐透着警告。
我却恍然未觉，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拿着银色精致的小汤匙轻轻搅拌着咖啡，白雾阵阵，浓香四溢。
我笑道：“秀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记了，其实我也是被霸凌的一员。只不过，她们几个是在学校时期被霸凌，而我——是经历了职场霸凌。”
“什么……”他瞳仁一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微博公开的视频里就有我，你妹妹指使鞠小景当众羞辱我，给我泼红酒，这件事你真的忘记了？”
“我……”一阵张口结舌，他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说着微微一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找你们说这件事，还想着秀先生能看在这段时间的交情的份上能自己主动一点。”
说着，我叹了一声，抬眸冷笑，“看样子，是我想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