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却见沐熏儿迎面而来,风廷脚步一顿,随即恢复了一贯模样,走上前道:“你怎么会来此?”
这条路并不是沐熏儿一般会走的。
沐熏儿的身边只有一个沐嬷嬷,她见到风廷的时候脸上是松了口气的神情。
先前听说风廷亲自领兵去包围风轻尘,一直担心风廷出事,好不容易听说了风廷回来了,却迟迟不在东宫内见到他。询问过知道是留在了皇后那里,左等右等又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走来。
沐熏儿道:“臣妾是来迎殿下回去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会惊扰到一个沉睡的人一样。
风廷低头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原本打算去书房再整理一下政务,却在这时改变了主意。“我们回去吧。”他似是很疲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沐熏儿看着一双笔直的腿从她面前走过,她顿了一下,随即在沐嬷嬷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风廷走得并不快,看样子是有意等着沐熏儿,沐熏儿见状,微微抬高了手,示意这沐嬷嬷放开。沐嬷嬷反应过来,立即朝旁边走去,步子又小了一些。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踏上青石板路,沐熏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风廷身上,一不留神,竟是摔了一跤。
“哎哟”一声,身后紧跟着的沐嬷嬷着急上前,要搀扶着沐熏儿,却被风廷拦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问起这话的时候,沐熏儿已经被风廷横抱了起来。
她紧紧搂住风廷的脖颈,感受着这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怀抱,低下头,没有作答,似乎是又想了想,摇了摇头。
风廷转过头对沐嬷嬷道:“去请御医过来为太子妃诊治。”
“是。”沐嬷嬷福了福身,离开。
风廷抱着沐熏儿朝着东宫走去。
路上,沐熏儿忍不住问道:“殿下,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皇上逝世,举国同悲。恰逢此时,又遇风轻尘造反,风廷内心已然一片混乱。
他没有直接回答沐熏儿,而是说:“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操心。”
沐熏儿以为他是指自己不该过问此事,脸一红,受惊地低下头。“是臣妾逾越了。”
她知道父亲的打算,但是她仍然无法真正按父亲的意思来做。
父亲要整个天下,要江山皇位,要万人之上,要让她成为万人敬仰的公主。
但她却只想当风廷一个人的皇后。
皇上已经逝世,沐熏儿知道,不久后就会有一道圣旨颁下,皇位必然是属于风廷的,而现在,风廷的身边没有其他女人,这让她想成为风廷身边的唯一。
她不想要什么公主的身份,她所思所念的,只不过是儿时的初见和后来的陪伴。
如今,风廷待她已然与过去不同,她知道是自己伤了风廷的心,让他的心在破了一个洞之后装进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上官烈云。
即便风廷没有明说,但是沐熏儿对他却是了若指掌。
不喜欢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碰。即使碰了,也会将憎恶表现在脸上。
风廷对待上官烈云的态度在慢慢地转变着,细微却也明显,但凡了解他的人,都能看出来。
更不用说是将心思全放在风廷身上的沐熏儿。
她嫉妒上官烈云,恨不得上官烈云死,也不过是不喜欢有一天风廷会对上官烈云留心。
然而,该来的避不开,她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好在上官烈云如今自身难保,父亲答应她,会让上官烈云死。她相信父亲,也如此希望着。
所以尽量不会去想上官烈云的事情。她想,风廷不会再有接近上官烈云的时候,就让风廷重新喜欢上她,也不是不可以。
风廷抱着沐熏儿回到了东宫,踏上台阶上,他从如何对付风轻尘的思考中抬起头来,想到从刚刚起,沐熏儿就久久没有作答,心里有些奇怪,便低头问道:“怎么了吗?”
沐熏儿受了一惊,摇了摇头:“臣妾没事。”
风廷抱着她走进殿内,让人烧了火炉,取来手炉,拿了披风出来,将披风披在了沐熏儿的身上。
“你穿得太少,容易着凉。”沐熏儿拉了拉披风,眼眶里浮起浓雾,眼眶有些红红的。
“怎么哭了?”风廷微微蹙眉问道。
沐熏儿摇头,吸了吸鼻子:“臣妾太感动了。”
“从前……也不是没做过。”风廷想到从前与现在,想来自己的确冷落了沐熏儿挺久。
沐熏儿道:“殿下,如果当初熏儿没有欺骗您,那么你还会这么照顾熏儿吗?”她动了动唇,最后仍是把这句话问出来。双目满含伤悲地望着风廷,似有千言万语,未能说出口。
外面冷风凛冽,像是噬人的猛兽在嚣张地咆哮着。紧闭的窗户被风打得砰砰作响,室内却是安静得好像没有一个人。
沐熏儿看着风廷良久,见他迟迟不回答,眼睛里的雾早已聚集成水,最后眨了眨眼睛,就如同黄豆一样落下。
她有些慌张地擦拭着眼泪,又自称起“臣妾”了。
“臣妾多言了。外头风大,臣妾给殿下多拿件衣服。”说着,就要仓皇离开。
但在她经过风廷身边时,却被这个男人捉住了手腕,她脚步一顿,感觉身后一股暖意。
风廷自她身后拥住,嘴巴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傻熏儿。”
沐熏儿的浑身瞬间僵硬,眼泪哗啦啦地落下,像是下个没完的雨滴,全部落在了风廷的手背上。
风廷叹了一声气,扳过沐熏儿的肩膀,擦了擦她的眼睛。“为什么哭?”
沐熏儿道:“我错了。熏儿错了!”
先前一次的触碰涌上脑海,她想到自己始终是带有目的接近风廷。但她不愿意如此,她想拥有真正的爱情。不带一丝利用的那种。
风廷不理解面前的人为何平白无故哭泣了起来,只得一直为她擦眼泪。
等到沐熏儿哭得差不多的时候,风廷觉得自己的袖子也全湿了。
他宠溺地勾了一下沐熏儿的鼻子,无奈道:“你啊,还是个爱哭鬼。”
沐熏儿拉着风廷的袖子说:“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风廷顿了一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熏儿哽咽地回答:“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从前骗你是我的不对,今后我不想再骗你瞒你。我只想好好待在你的身边,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