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烈云本想前去找沐熏儿,尝试用威胁从她口中套出更多的讯息。
方才她与沐准的对话可看出,沐准的计划,沐熏儿必然是知情的。只不过没有太过全面,但掌握一点已经是足矣。
但在上官烈云双足落地的时候,面前的人却是让她屏息了。
一身胜雪白衣,一双思量眼眸,沐言修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上官烈云几乎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可见他的武学必然是在她之上。
她知道沐言修素来喜欢藏招,对事只处在旁观立场,如今于朝堂之中,也仅仅是一名文臣,这倒是险些让她忘记了他本身的实力。
此时的上官烈云没有蒙面,但脸上是脏兮兮的污泥,遮盖住了她的本来面貌,正当她猜想沐言修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是否要将自己捉拿的时候,就听到周围似乎传来了几声人声。
看来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上官烈云正准备转身逃跑,就被箭步上前的沐言修捉住了手腕。
对于沐言修的速度,上官烈云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她正要对沐言修出招,就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跟我来。”
短短的三个字,就让上官烈云知道沐言修这是已经将她认出来了。
他没有将自己暴露,而是选择了带自己躲避。
上官烈云一时不明沐言修的态度,但仍是随着他走。
沐言修拉着她的手腕,穿过几条长廊,避开时不时走来的下人,将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一进入房间,上官烈云就立即甩开了他的手,犹如被火焰的热度烫到一般。
沐言修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成以往的神态。
他将房门窗户都关上,确定自己将上官烈云带来的时候没有被人看见,这才对上官烈云说道:“你放心,这里是我的房间,平常不会有下人前来,十分安全。”
上官烈云顶着一张好似花猫一样的脸,双眼圆溜溜地看着沐言修,沐言修忍不住勾起嘴角的一抹笑意。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必这么谨慎地看着我。”
上官烈云道:“你对我来此,不好奇吗?”
沐言修注视着她:“我所好奇的,是你发生了什么事。”
在沐府看见上官烈云的时候,他感到无比的震惊,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那双明媚而熟悉的眼睛,却是让他无法挪开眼睛。
她的棱角好似比以往更加锋利,对于靠近的人,怀有相比以往更加慎重的警惕心。
他知道上官烈云被人追杀的事情,却是想要对其中的过程,了解得更透彻,这样,他才能帮助她。
看着上官烈云不同以往的装扮,又没有回到上官府或是王爷府的打算,沐言修感到一丝心疼。
她此刻的模样,就好似有家归不得,只能一个人躲在暗处一样。尽管他猜想这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
上官烈云撇过头,看着桌子上的烛台,“我所经历的,与城中所流传的,相差无几。”
“你找到了刺杀你的人?”
“没有。”若是有,她也不会来此。正是因为没有,她才要化明为暗,将那些人找出来。
沐言修也猜想到她来此的目的:“你先前在怀疑是灰隼下的手。”
上官烈云看了沐言修一眼,沐言修下意识解释道:“我是不久前才知道有灰隼的存在……”
“但并不是他们。”上官烈云打断沐言修的话,沐言修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需要我的帮助吗?”
上官烈云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就不会是这个装扮来了。”
“你为何不回去?”
“你在盘问我?”上官烈云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官烈云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自己的做法。如果你没有其他事,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烈云……”沐言修唤住了上官烈云的名字。上官烈云向前迈了两步的脚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对沐言修道:“其实你我没必要来往频繁的。先前我答应赴你的约,是有利用性,我的目的并不单纯。”
“我知道。”沐言修干笑道,“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在上官烈云被赐婚给风轻尘的时候,沐言修就知道自己不该将上官烈云放在心上。
但初次的萌动,让他无法尽快放下。
从前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心动的一天,但是在与上官烈云来往的过程中,却是将这人牢牢记在了心上。
尽管自己与她的相处并不长久,亦不频繁,但她是他心动的第一人,是他放在心上的第一人。
哪怕两人之间,从未有过情愫的开始。
但是,她对他而言,仍是意义非凡。
如果说只是做朋友,上官烈云并不会拒绝。
然而,望着沐言修的脸,心头念着沐言修的姓,她就知道两人最好的关系就是不要有关系。
就如同上一世那样,萍水相逢,未生瓜葛。
“与风轻尘的婚事虽被人搅和了,但我仍是未来的十三王妃。”上官烈云看着沐言修,一字一句道,“我想,友情对于我而言,也没有必要了。”
“烈——”
“今后,还请沐公子唤我一声十三王妃吧。”上官烈云语速飞快地截断沐言修的话,语气略显强硬地强调道。
沐言修顿了一下,“我知道了。”
上官烈云道:“那么,今日我请来之时,还请保密。”
“我不会说出去的。”沐言修望着面前的人,心里一片惆怅,好似布满了乌云。
“告辞。”上官烈云朝他示意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施展轻功,避开巡视,如一只夜鹰一般飞离了丞相府,飞离了沐言修的身边。
或者说,他就不曾将人留在身边过。
沐言修走出房间,站在庭院里,抬起头仰望着无星的夜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如果舍不得,那么去争取好了。”
仙屏缓缓走来,站在他的身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沐言修苦笑着摇头:“哪有什么争取的机会。”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仙屏轻声地说。
沐言修回过头看她:“但有些事也是要讲究缘分,若是有缘无分,即便将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也无法抓住它。”
仙屏没有答话。
沐言修看了她一眼:“进屋吧。”
仙屏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声气,跟着他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