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这样子，连初赛都进不去，我们可是努力了快一年，你就甘心用这样的成绩面对你奶奶吗？”
“别提我奶奶！”季云景的声音变得暴躁，他抬手扯了扯帽檐，遮住眼底的红血丝，“大半夜的都不让人安生，再多说一句，老子现在就提交退队申请。”
陆经理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着季云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最后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挤出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气哄哄的走开了。
陈教练只是叹息了一声，也跟着出了门。
他余光瞥见了裴清雾，二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他朝着裴清雾递来一个恳求的眼神，小声说了句：“拜托了。”
训练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主机运转时嗡嗡作响的声音，季云景转过身，视线正巧落在门口拉着行李箱的裴清雾身上。
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仔细瞧还能看出些许哭过的痕迹。
裴清雾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举手朝着男人挥了挥，声音带着怯懦：“你还好吗……”
季云景没有接话，只是走到裴清雾面前，默默接过她的行李箱：“这么晚来做什么？”
“陈教练跟我说你最近状态不佳，所以……”
“下次别这么晚出门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嗯呢。”裴清雾仔细斟酌着用词，想着该如何开启话题，目光不自觉的飘到他的电脑界面，上头还停留在游戏结算画面。
她灵机一动，指了指屏幕，语气依旧小心翼翼：“我开了个小号，想冲上巅峰再卖出去，要不你陪我玩会儿？就当陪我熟悉一下新赛季的机制？”
话一出裴清雾又觉得有些牵强，作为一个专业的陪玩，怎么会不清楚新赛季的机制。
本以为季云景会秒拒，但他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
裴清雾心里咯噔一下，正想挽尊说不带她也行，结果下一秒季云景的声音响起：“还不快上号？”
她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绕到电脑面前坐下，熟练的打开了游戏账号，还好她小号多。
“我还是玩辅助，跟着你走。”裴清雾连忙说，生怕惹到季神不高兴。
季云景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点了随机匹配，一开始裴清雾还小心翼翼的，怕自己太坑惹季云景不快。
可谁知越到后面越上头，她已经全然忘记此行的目的，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这人脑残吧，怎么站在塔下回城啊？”
“不是，它去野区干嘛？逛街买菜吗？”
……
季云景只是默默的操控着鼠标，不发一言。
不知为何，每次和裴清雾待在一起，都会感到格外放松。
窗外渐渐明亮，裴清雾的段位已经突破巅峰，她望了望天才惊觉已经打了整整一夜。
裴清雾神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季云景，发现他周身的气压明显消散了不少。
“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裴清雾陪着笑脸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亮了！要不是有季神带着，我怕是打一周都上不了巅峰段位。”
季云景转头看向她，沉默了几秒后开口：“饿了吗？”
裴清雾呆了一瞬，立刻答道：“有点！”
她哪里是有点，简直就是巨饿无比。
季云景点了点头，起身关了电脑，领着裴清雾就往基地外走。
到达早餐店时，店内空无一人，两人找了个靠门的位置落座，裴清雾报了自己常点的豆浆油条后，有些苦恼起来。
“小笼包也想吃，可是肚子装不下了。”
下一秒，季云景声音响起：“两笼小笼包。”
说完又对着裴清雾道：“吃不完就给我。”
很快老板便将东西端了上来，裴清雾满足的一口吞下小笼包，正在此时，季云景轻声开了口：“我奶奶去世了。”
裴清雾的动作猛然顿住。
她抬头对上季云景的眼睛，可他的眼神没有悲伤，也看不出愤怒，像是一潭死水。
“我……”裴清雾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要是说个“节哀顺变”吧，感觉有些不走心，说“看开点”吧，感觉又有点太冷血了。
季云景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他只是端起豆浆喝了口，继续说道：“我六个月大时，爸妈就离了婚，我妈走后就再没回来过，甚至连照片……都被我爸撕了个干净。”
裴清雾静静听着，不敢打断他，打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自然清楚这种感觉。
“自打我妈走后，我爸也不着家，满脑子都是喝酒。”
季云景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边缘。
“我两岁的那个夏天，他终于喝死在了家中，等到尸体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
说到这里他低头苦笑道：“还好是夏天臭得快，要是冬天，我怕是也跟着饿死了吧。”
裴清雾只是默默坐到他的身旁，抬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是奶奶连夜从村子里赶来，将我带了回去，捡瓶子卖破烂养我，但我却不懂事，初中时我因为长期逃课打游戏被学校开除。”季云景忽然低头掩面。
“好在我被陈教练发掘，开始了游戏职业生涯。我第一年就拿到了锦标赛亚军，就想把奶奶接过来享福，但她已经在大伯家帮着带孩子了。”
“我拗不过，只能每个月给大伯家打钱，一万再到十几万，但他们拿了钱，却没有照顾好奶奶，最后让她病死在医院。”
“你大伯一家可真会作孽。”默默听着的裴清雾终于没忍住，呸了一声，又追问道：“这就是你颓废的原因？”
“都没意义了。”
听到这里，裴清雾知道，季云景有自己的想法。
他只缺一个推自己一把的人。
“可奶奶将你养大，不就是想让你好好生活的吗？而且你也知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陈教练是你的伯乐。”
“我……”季云景一时间有些语塞。
“我明白，亲人离世时不能陪在身边，确实难以释怀，但如果奶奶看见你这样子，她能走的安心吗？”
“你不如将这一切都转化为前进的动力，至少还能宽慰奶奶的在天之灵。”
季云景没有回答，眼眶泛红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裴清雾回到了训练基地。
等他回到训练室时，战队经理正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