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审讯室内,即使开了空调,依然觉得烦闷、燥热,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塞了一团棉花。
一束阳光,从圆形天窗投下狭长的一横,长木桌两边,一方是以李律师为代表的杜峰集团公关团队,一方是苟贱与已经一脸死气的张文静。
这落下的一横,如同银河,分割两端。
“这根本就不是张文静的笔记!”苟贱沉着脸,指着手机照片里,那张签名落款,眉头皱的紧紧的。
“难道你们都是傻叉吗?看不出来,这就是那缺心眼的何来福用左手写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小姐……您就别给老戚惹麻烦了!这些年,他也怪不容易的。”李律师沉吟道。
“什么不容易?我告诉你,今天除非何来福亲自打电话过来,否则这离婚协议,我们绝对不会签!”苟贱没有再说陕西方言,脸色阴沉的可怕。
医生、医院紧接着就是故意伤人,然后逼人离婚。他真的怀疑这一切都是杜小拉搞的鬼。
张文静一言不发,只是将身体藏在房间的阴影里,光影擦过她洁白的下巴,白的瘆人。
“苟先生,这是戚先生和戚太太的家事,您无权干涉。”李律师神色严肃,随即又换了张脸,苦口婆心的说道:“哎,嫂子,不是我说你,平时你在家教训教训戚兄,也就罢了,您还作到了外头,你看把医生打的。对方医院如果不撤诉,您是要坐牢的!”
“我知道,你和戚兄的感情深厚,可爱情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及时止损。我想,您也不希望,戚兄因为您这事儿耽误了前途吧?嫂子,签了吧,等风波过去之后,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张文静下巴皱了起来,没有说话。
苟贱坐在她旁边,突然觉得手臂一凉,低头一看,却是张文静伸过来的一只苍白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
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钻入骨髓里的疼。
见张文静不说话,李律师看了看手表,神情有些焦急。不一会,手机响了,他赶忙出去接了电话。
不一会便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嫂子,情况很不乐观,杜峰集团因为此时名誉受损,股价跌停,已经蒸发了20个亿。杜小拉打电话过来,她的那位叔叔也听说这事儿了,将落地的项目被搁置,已经有三位股东撤资。新项目还未进入执行阶段,就已经损失了近2个亿!真的不能拖了!”
“嫂子,您行行好,别再犟了,签了吧。对您,对戚兄都好!”
“狗日的!”苟贱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抡圆了便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两名民警拉开了。
“放开我,不要脸的玩意儿,老子揍死他!”民警无动于衷,将他整个人怼在墙上,动弹不得。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苟贱的骂声,躲在阴影里的张文静始终未动。
突然,手机响了,她明显惊了一下,随即接通了电话。
打电话的人,不是何来福,而是他的公公。
“爸……”她喊了一声,呼吸颤抖了起来。
“楚楚啊,我们老戚家没有对不起你吧?”
电话接通,对方开头便是一记闷棍,打的人脑袋嗡嗡响。
哒!
有一点冰凉,滴在了她的心尖上。
“没……没有,你们一家一直对我都很好!”她克制着情绪,尽量平静的回答。
公公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
“……你跟那种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废什么话?赶紧让她从我儿子身边滚蛋,孙女我也不要了,让她领走……”
苟贱不知道谁打的电话,只是看见阴影里,张文静勾起了腰,掩面哭了起来。
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他心里早就有数的,愤怒、不甘、自责都是无用的,一个20亿砸下来,就相当于天已经塌了。
恍惚间,他又想起,她在校园的操场上问自己的问题。
张文静现在你会怎么选呢?
有些遗憾的是,她再不能像自己那样,任性的扔一句:“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