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开吃前，奚悦没忘记拍了张寿司的照片发给程旭，说是自己加班，老板体恤民意，给她叫的外卖。然后她问问程旭吃了没，程旭回复也叫了外卖，不过没这么奢侈，是附近小吃店十元一份的快餐。
奚悦问他今天几点能收工，程旭说估计最快得八点。
奚悦把桌上的寿司盒子收拾好，看看还没到七点，想想自己还从来没去过程旭的办公地点，今天既然他一个人在加班盯着，不如过去看看。
她坐了几站BRT，然后再转一趟公交才能到程旭办事处所在的大厦。
下了公交车，慢慢走过去，路过一家奶茶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拐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点了两杯杨枝甘露打包。
七点半左右的夜晚，难得一天没下雨，但温度是实打实地降下来了。奚悦裹紧了风衣，缩着脖子加快往前走。忽然，她的脚步慢了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匆匆地从大厦的台阶上冲下来。
灯火通明的大厦门前，周荃手里抱着一个保温盒，低垂着头，不时抬起手按着眼睛，似乎在擦眼泪，一路小跑着朝奚悦相反的方向而去。
奚悦在路边人行道上的树荫下站了一会儿，看着她远去了，才慢慢地走进大厦，按下了电梯按钮。
办事处在六楼，整层楼都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奚悦隔着玻璃门看到里面隔断和桌椅都安装好了，程旭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正在默默地抽烟。
奚悦敲了敲玻璃门，程旭回头看见了她，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过来帮她拉开玻璃门。
“事情做完了，看看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她说。
“一个人？“她问。
“安装的工人刚走，我留下来收拾一下。“他说。然后把烟在桌上的一只烟灰缸里摁灭了，又去把窗户再打开一扇散烟味。
程旭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奚悦四周打量了一下，地方不大，不过一百平米左右，隔成了三个区域，最外面的接待区放着小沙发，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只快餐盒。
“晚饭吃没？”她问。
“吃过了。”他指指那只快餐盒。
奚悦笑着把杨枝甘露吸管插好，一人一杯。
程旭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一声“啊契！”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杯子，把奚悦的手一摸，“怎么这么凉？“赶紧关上窗户，然后把她的一双手拢在自己的大手里捂着。
看着奚悦吸着泛红的鼻子，程旭心疼地说：“又穿少了吧？”
“白天还好的，可能现在天晚了温度又下来了。”奚悦又吸了吸鼻子说。
程旭捧着她的手，把她的指尖伸到自己嘴里嘬着。
奚悦认真地看着他，明亮的灯光下，脸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脸颊都凹了下去，明显地瘦了。头发长了很多，一看就是有段时间没剪了，下巴上的胡匝都冒了出来，眼睛里满满的红血丝。
“明天还过来吗？“她问。
“不来了，这段时间太累了。明后天正常休息，周一组织大家来这边做清洁打扫。“
“那你明天睡晚点起来，我上午买菜过来做饭，你多休息下。”她说。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明天还是我买菜做饭，你多睡睡，中午过来就好。”
男人满含怜爱地看着她说，眼神依然晶亮。
第二天奚悦一早就起来了，吃过早饭，先去菜场买了两斤土猪肉，虾仁，和两样疏菜，然后去了华景明园。刚拿了钥匙准备开门，却听到咔挞一声响，门开了，原来是程旭正准备出门。
“叫你多睡会儿，你这么早起来要上哪去？”她佯装嗔怒地问。
“去买菜。“他笑着说。确实很累，睡了一觉起来仍然觉得还是有点累。但一大早就看见她，满心欢喜，瞬间人忽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菜我买好了。昨天我说了，我买菜做饭。”她举起手中装满菜的购物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来烧吧。”他说。
“不要，今天就要你休息，我做饭！”奚悦收敛笑容，提高了嗓音冲他说。
程旭帮她拿了拖鞋，接过她手中的一堆菜，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笑了。
奚悦进了屋，先卷起袖子走向洗衣机那边，把水池里昨晚程旭换下来浸了一夜的衣服搓了搓，袖口领口处打上肥皂，仔细地刷干净了，然后再扔进洗衣机，调好了慢慢洗。
回头一看，程旭正在拖地。
奚悦想夺过拖把，程旭抓紧了不让：“拖地可是力气活，还是我来。”
“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拖的，没什么拖不动的。”她说。
“现在不是我在么？还是我来拖。”
奚悦不跟他挣了，进了厨房烧开水准备泡茶喝。
程旭拖完地，茶也泡好了。
他洗完拖把，对奚悦说：“我去楼下水果店买点柚子或橙子上来，昨天回来晚了忘了买。”
奚悦想了想，她最少一周没来过这里了，程旭自己一个人是想不到专门去买点水果吃的。
等程旭拎着一袋水果上楼来，奚悦已经把衣服在阳台上晾好了。
看看时间，还没到十点。
程旭放了一张躺椅在阳台上，旁边还有一张小茶几，两人经常窝在这张椅子上喝茶聊天。
奚悦让程旭在躺椅上拿笔记本电脑坐着玩会儿，泡了杯茶给他，然后自己去了厨房。
程旭回了几封昨天没来得及看的工作邮件，又跟林小军他们在QQ小群里聊了几句，就听到奚悦喊他吃饭了。
一看时间，居然快十一点半了。
餐厅的阵阵香味飘来，程旭一看，红烧肉油润闪亮，虾仁黄瓜，炒青菜，奚悦烧菜一贯地清爽养眼。
“我们这里烧红烧肉，就讲究浓油赤酱，放很多冰糖的。“奚悦有些促拤地看着他笑着说。
程旭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五花肉塞到嘴里，仔细品尝一番后说，肥而不腻，好吃!
奚悦向来吃不了肥肉，程旭于是把五花肉上肥的都咬掉，瘦的给了奚悦，一边还对她说：“其实肥的更好吃。”他吃得满嘴流油。
“比起你们办事处附近小饭店的外卖怎么样？奚悦笑着问他。
“那能比吗？我现在觉得，谁做的饭都没办法有你做的好吃！我吃外卖那不是没办法吗？又不好吃又没营养！”程旭嘴里含着饭，说完筷子又伸进盘子夹了一块肉。
三个菜一会儿工夫又是吃得盘子朝天，要不是奚悦拦着，程旭还想把红烧肉汤浇在饭上全吃光。
“这样吃法不健康的啊，连汤带水全吃光的话摄入的油脂太多了。”奚悦阻止他。
“但是真的很好吃啊！我一滴汤都不想浪费呢。”程旭放下碗舔着嘴唇满足地说。
最后奚悦哄着他，说红烧肉汤留给他明天早上下碗红汤面当早饭吃，才肯作罢。
饭后程旭洗碗，奚悦上了一会儿网，然后等程旭过来，两人一人一杯茶，打开电视，找到点播台，找一部电影看。
两个人平时都不喜欢吃零食，但都喜欢喝茶，也都很宅家，休息了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安静地看看电视，奚悦简直觉得几乎一眼看到了三十年后二人的生活。
电视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再一看，程旭靠在她身上，半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今天起得太早，午饭又吃得太饱，也许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没有睡够觉。奚悦调低了电视音量，轻轻站起来，取了一条薄毯，盖在程旭身上。
程旭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睁开眼睛，奚悦正开着电脑在上网。
他走过去，手臂圈住她，深深吻她的头顶秀发。
奚悦抬起头看他，程旭直接俯下身，抱起她坐到自己腿上，贴上自己的唇到她的唇瓣上。
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晚饭奚悦就拿中午剩下的虾仁和一把青菜，连到冰箱里的一条年糕切成片，一起煮了锅汤年糕，淋点麻油，香气四溢，程旭自然又是吃得汤都不剩一滴。
“你真的有做大厨的天份哦。“程旭打着饱嗝由衷地说。
“可我真的不喜欢做饭哦。”奚悦学着他的口吻调皮地说。
小区楼下一公里外有个小公园，搬来这么久，忙这忙那，经常路过，还从没进去过。今天晚饭吃得早，难得还不下雨，奚悦笑言，今天一天吃得太多，活动得太少，不好。于是两人手搀手慢慢走过去。
奚悦还穿着昨天的那件风衣，特地加了一条围巾，程旭穿着奚悦上次给他买的新外套，握住奚悦的手一起放到他的口袋里。她的手，天一冷就变得冰冰凉，他的手，似于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
刚过六点，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昏黄的路灯下偶尔有几个穿着运动衣的人跑步经过，除此以外，很安静，空气也很好。
他们不紧不慢地踱着，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明天想去哪里？要不要去逛街？”程旭嘴贴在她耳边低声问。
“明天中午我们高中同学聚会，上周班长在群里就通知过了，这几天太忙，我都差点忘了，今天群里又提示了一遍，我才想起来了。”
“可以带家属吗？”他笑着问。
“不行！大家说好了都不带的。”她轻轻推了他一下。
奚悦说这次聚会距上次快过去三年了，班长提议玩点新花样。说是找到一种专供聚会的别墅，一口气可容纳几十人的那种，里面改造成桌球室麻将室卡拉OK厅的那种，也带着厨房，至于吃饭问题，采购了食材自己动手下厨。
奚悦说本来很多人提议户外烧烤的，只是这段时间动不动就下雨，天气也凉了，想想算了，还是室内活动吧。
“那我明天怎么办？你不管我了？”程旭耍赖的眼神望着她。
又来了。
“好了好了，白天你自由活动，晚上我过来，一起吃晚饭好不好？”奚悦无奈地看着他说。
“好，晚上我烧饭，等你过来。”程旭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