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晃晃悠悠往村口走去，程旭全程拿一只手揽住奚悦的肩头，护着她让她走在村道的里侧，一边还要关注着窄窄的路上不时窜出来的电瓶车和汽车，另一只手拎了装着四瓶矿泉水的塑料马夹袋，不时俯下身去和奚悦低语着什么。
奚悦一只手揽着程旭的腰，另一只手攥着程旭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的两根手指头，摩挲着玩。
周荃在后面看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背影，感觉自己哪怕所谓的恋爱结婚流程都走了一遍，但似乎从未体验过这样如胶似漆的状态，虽说身边也不是没有人，但就是空落落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老师，默默地叹了口气。
林老师一路上双手背在后面，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四处打量村道两旁的人家和风景，没什么话，也没什么表情。
毕竟大家相识时间太短，之前也只约会过三四次而已，奚悦和程旭已经认识快一年了，之前就算不是恋爱关系，但在工作中交集不少，自然是不能比的。周荃这样对自己说。
大家慢吞吞地走了快二十分钟，才看到那个小小的水库。面积虽然不大，但水质清澈，倒映着两旁秀丽的小山，倒也有一派纯净超脱的感觉。
上午这个点太阳还不算毒，水库里有三三两两的家长带着套着游泳圈的孩子在水里扑腾。
奚悦招呼大家在旁边的一圈大石头上坐下，程旭把手里的矿泉水给大家分了。
“热吗？”程旭从自己背的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奚悦额角，唇边和鼻尖细密的汗珠。
“还行。”奚悦边答边仰头喝水。
她们坐的这一圈石头应该是附近的山上采下来的，挑了些表面平坦的放在水库边给大家歇息用倒也挺好，上方正好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浓荫蔽日，微风阵阵，很快暑气全消。
程旭看到水库边有小贩在卖一些游泳圈水枪之类，便打趣地说：“早知道带泳衣过来了，再给你买个游泳圈，跟他们一样，下水玩个痛快！”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我不会游泳呀。”奚悦嗔怪地看着程旭说。
“我教你呀!又不难。放心，还有游泳圈呢，你这个旱鸭子不有双重保护吗，怕什么？”程旭笑眯眯地揶揄她。
“人家那个游泳圈都是小孩用的，你看见有大人套着吗？”奚悦白了他一眼。
“我给你买大一号的游泳圈不就好啦？”程旭搂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
周荃看着他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忽然想起自己身边也有一个人。区别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跟她交流过，或者说，没怎么跟其他三个人交流过。
她想起来自己是这场出游的提议者，她和林老师接触时间确实不长，但也不该如此冷场。
于是她清咳一声，看向林老师说：“你游泳应该挺历害的吧？”
她这么一说，连带奚悦和程旭都一起转头看向林老师。
林老师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会肯定会的，但平时也不怎么游。”
周荃看到水库里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在游，本能地想到，这四个人里面只有这位林老师是有孩子的，他儿子好像也有四岁了，不知道平时有没有带着去游过泳，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坐了一会儿，程旭看看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就说今天大家起得都早，现在应该也饿了，估计农家乐的中饭也烧得差不多了，就提议慢慢走回去。‘
奚悦坐的那块大石头比较高，她个子娇小，坐上去后，双脚凌空，等她要跳下来时，一直站在身边的程旭，双手将她的腰一束，直接轻轻一举，然后抱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照样不嫌热，紧偎着似连体婴一样。
跟在后面的两个人也如同来时一样，与她隔开半米的距离走路，并无多余的一句话。
午饭开吃后，程旭说要不要来几瓶啤酒，林老师却立刻表示自己烟酒都不沾的，周荃说她也是滴酒不能沾的。程旭笑笑，要了一瓶啤酒，先给奚悦倒了一杯。奚悦朝他点点头，表示愿意陪他喝一点。
吃完饭，奚悦看了一眼老板手写的点菜单，不由地皱了下眉头。虽说是农家乐，都是所谓农家菜，其实一点也不便宜。一只土鸡198元，半条青鱼88元，连一份榨菜蛋汤也得18元。程旭也扫了一眼，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说：“难得出来一次，再说是周末，物价也水涨船高也很正常。”
奚悦笑笑，把单子给另外两人也过了下目。
林老师也皱着眉，嘟哝了一句：“这么贵！”
周荃没说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下午老板建议他们可以去爬山，走到村外就有上山的小路，山不高，只有三百多公尺，有石板台阶，不难爬，并且漫山遍野的翠竹完美地遮住了夏日的骄阳。
“我们这里适合避暑，空气又好，水质也好，我们的自来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人家上海来的老人都是在这里包的房间，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呢！”老板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骄傲地说。
程旭回房拿了双肩包，装了几瓶矿泉水，还装了几袋小零食，另外还塞了把遮阳伞在包里，又拿上遮阳帽给奚悦扣上。双肩包背在肩上，一只手夹支烟，一只手仍然牢牢地牵住奚悦往外走。
周荃觉得有点尴尬。因为旁边的林老师还像上午一样，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拿。于是在程旭包里拿出两瓶水，自己拿一瓶，递了一瓶给林老师，似乎觉得这样多少可以减轻一点程旭的负担一样。
下午外面见不到太多游客，老板娘讲得对，这里大多数都是城里经济无忧的老年人过来消暑的。此时要么在午睡，要么在打牌，总之不可能去爬山，哪怕这山也就两三百公尺高。
所以山道上甚是清净，只有他们一行四人，沿着蜿蜒的石板路慢慢攀爬。
程旭想起，最近一次爬山还是去年和奚悦碧油坑那次。去程尤其幸苦，他和奚悦都爬得不要不要地。
想到这里，不由地侧脸看了奚悦一眼。奚悦似有什么心灵感似地，也正好抬眼看着他。于是两人相视一笑，握着的手又不觉紧了一紧。
二人还是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周荃和林老师。
其实四个人里面最不能爬的应该是周荃，此刻已是气喘嘘嘘。林老师自然是面不改色，但也只是不时放慢脚步等一等周荃，并未有伸手扶一把的意思。
等四人终于爬到山顶，周荃已是脸色发白，弯着腰，手撑住膝盖，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林老师还是淡淡的表情，只说了一句：“看来你平时很缺乏煅炼啊。”
周荃无力反驳，奚悦搀着她在山顶的一座小小凉亭坐下来，程旭从包里拿出小零食递给她和奚悦。
山顶只有他们四人，山风呼呼地刮过。
程旭站得远了一点，抽完一根烟，极目远眺，江浙常见的丘陵小山连绵起伏，郁郁苍苍。
也许都有点累了，大家都没有什么声音。
程旭走过去挨着奚悦坐下，照例还是习惯地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累吗？”他低头问她。
她笑着摇摇头。“中午吃太多了，爬这趟山可以尽快消耗掉，否则就直接转化成脂肪屯在身上了。”
两人笑得旁若无人。
周荃默默地撕开一袋零食，递给林老师，对方摇摇头。
她又递给奚悦他们俩，两人一起摇头。
最后周荃消灭了所有背上山的零食。
晚饭时大家都觉得累了，于是要了几个小炒，一大盆米饭几个人分了，就各自回房了。
周荃和奚悦睡一间房，等她冲完澡出来，看到奚悦正捧着遥控器在对着电视机胡乱选台，一看她洗完了，立刻拿了自己的睡衣冲进卫生间。
还没等她洗完，周荃发现她调整震动的手机在“滋滋滋”地响个不停。
她拿起来一看，显示来电是程旭。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按了接听键。
刚接通，就听见程旭浑厚磁性的男低音传来：“嗳，刚洗完澡，上次我们在超市买的背心穿着怎么好像紧了好多，看来这段时间我长胖了呢，还是今天晚饭吃得太多了？”
周荃闻言呆了一呆，听着卫生间里奚悦洗澡时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只好回答：“奚悦在洗澡的。“
那边程旭听了也顿了一顿，语气立马尴尬得不行：“不好意思，我等下再打给她。“
一秒内挂断了电话。
周荃手握着奚悦的手机，呆了一阵，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等奚悦顶着湿湿的头发出来，在包里翻找吹风机的时候，周荃忍不住问她：“你们现在到底算是到哪一步了？“
“哪步都没到，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奚悦头也没抬地说。
过了几秒，又抬头说了一句：“也可以说只差最后一步了。“
周荃又呆住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四个人又在老板的指点下开车去附近的一个溶洞玩了下。
吃完中饭准备结帐回去，三正一早加两个标间，老板主动抹个零，一千元整。程旭掏出信用卡结了帐，周荃看着林老师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就对程旭说：“我等下把钱转给奚悦。“
程旭笑笑说：“没事。“
周荃听说了程旭目前要供两套房，虽说贷款靠公积金都能覆盖，但C市的这套新买的房几乎把他这两年的积蓄清空了，目前正在努力攒家具软装的钱。
周一上班，刘琴琴给奚悦的工作邮箱发送了转正申请书，另外专门打印了一份放到奚悦的桌上，奚悦没有立刻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