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昌安的确有一瞬间的慌乱，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有恃无恐的镇定。
又侧身看了一眼往这边赶来的孙福后，段昌安非但没有收起自己的人，反而更加嚣张。
“呵，段昌玉，你以为你看到救命稻草了吗？孙福是谁的人你比我更加清楚，他是父皇的人，而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至于你，不过是被厌弃的废物罢了，我就算是为难你又能怎么样呢？孙福看见就看见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他没有必要将这件事说给父皇听。”
段昌玉：……仅仅是这一件事的确不能怎么样，可这段时间像是这样的傻事你早做过了无数次，孙福还能视若无睹吗？
段昌玉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而现在，段昌安主动把这个机会交到段昌玉的手中了……
一旁看了全过程的叶长和心中复杂。
早知道段昌安是个猪脑子，他不如再费些力气找到别的皇子。
现在太子之位都送到段昌安手中了，他甚至还能往远处推一推……
暮色沉沉，宫墙深处亮起微弱的灯笼火光。
孙福脚步匆匆，跟随在两盏摇曳的灯影之后，鞋底与石板路摩擦出急促的沙沙声。
他的心情如同这黑夜的阴影，沉重且夹杂着不安。
太子之位从段昌玉身上掉下来后，这皇宫就没有一天是安分的。
孙福最擅长做和事佬，正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论多大的事情在孙福面前都能化为小事，再消失不见。
可——
皇子之间的事情显然是不同的。
孙福不能再像往常一样，充当好脾气的和事佬了……
宫灯散发出来的火光映照出孙福紧绷的面容，他眉宇间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大皇子跟二皇子之间的事情实在不简单。
孙福没什么和稀泥的机会，先前几次都是公事公办，难免有得罪两个皇子的时候……
前几次孙福都在陛下面前瞒了下来，可大皇子非但不懂得收敛，反而越闹越大，眼前已经不是孙福一个老骨头能处理的事情了……
看来有必要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给陛下听了。
两个提灯的下属步履沉稳，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四周游移，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干爹，这事儿咱们真的要管吗？前几次已经得罪了二皇子，现在——”
“现在当然是要管的。”
管得不对了要命，管得对了也要命……
孙福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浮现即将面对的困境：两位皇子的矛盾，关乎皇家颜面，无论是哪一个皇子赢，最终都会损失皇家颜面。
看来今天发生的无论是什么事都要说给陛下听了……
孙福的脚步终于停下，两个提着灯笼的下属也随之一齐止步。
这里显得异常宁静，孙福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介入两个皇子之间的纠纷。
他轻叹一声，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大皇子。
“咱家方才听说这德晟门格外的热闹，原以为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原来是两位皇子来了。
不过，夜已经深了，就算是有天大的喜事也要等到明天处理了，两位皇子也要保重身体。
咱家送两位皇子回去休息吧？”
都到了这一步了，段昌安还是不肯相让。
“急什么，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孙总管，你还不知道吧？皇弟今日带了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回来，这奴才得罪了我——”
段昌玉没有想到段昌安会这么快改口，更没有想到段昌安会用这么无理的借口。
段昌安如果坚持自己带来了一个刺客的话，那段昌玉倒好办了，反正证据已经找齐了。
可若是用第二个借口，自己如今势单力薄，保不齐孙福真的会包庇段昌安……
段昌玉心中忧虑时，孙福的心里也不好受。
要是在之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包庇段昌安。
可现在来看，段昌安其实没有几分脑子，皇位估计也轮不到段昌安头上，为了一个段昌安就得罪段昌玉真的值得吗？
孙福的表情可不轻松，段昌安相让他做为难段昌玉的工具，却也要问一问工具愿不愿意承担着这个风险。
目前来看，风险全在他孙福一个人的头上，万一哪一天段昌玉重新得势，那他孙福该怎么办？
段昌安本以为孙福会跟以前一样，站在自己的身边，可今天的孙福反应得格外慢。
在段昌安用了几个明显的暗示，但孙福依旧不为所动后，段昌安终于有了几分心虚。
果不其然，孙福下一刻就开始说：“大皇子，这件事的确是有些重要，我们还是把这件事情说给陛下听，让陛下来定夺吧。”
孙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简单：——我不伺候了，你有什么话都留着自己说吧。
跟一整颗心都在一瞬间提起来的段昌安不同，段昌玉则是险些笑出了声。
他倒是没有想到，转机会发生的这样快……
叶长和：……这个蠢货。
宣帝算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到了这个时辰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御书房内堆积了不少案牍，如今接近冬天，边域那群异族越来越不安分了，宣帝最近因为这件事格外的头疼。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宣帝甚至没有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到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太子的事情上……
所以，当他看到贸然闯进来的孙福后，面色就变得格外的冰冷。
孙福把两个皇子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宣帝不是个蠢货，他立刻听出孙福话中的意思。
干脆让孙福把这段时间知道的、遇到的，甚至是处理过的事情都说出来。
在说出来之后，孙福就感受到了宣帝身上明显的变化。
方才还很有精力的人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他们啊，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做下的决定对不对了……”
宣帝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很想要太子的位置的，如果可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太子的位置给段昌安。
可，段昌安的确不合适，他没有掌权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