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水
夜里两点,香格里拉县医院。
我被疼醒,一阵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淌。
唐栗冲进卫生间,声音发抖:“羊水破了!”
我深呼吸,拨通产科医生阿丽玛的紧急电话:“宫缩三分钟一次,我撑不到天亮。”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在雨里鸣笛,把我抬上车。
我攥着唐栗的手,指甲陷进她皮肉:“别给陆时宴打电话。”
她红着眼点头:“我发誓。”
2 产房
产房门关上那刻,疼痛像潮水,一波比一波高。
无痛针刚推进去,胎心突然掉速——
“脐带绕颈两周半,胎位不正,准备顺转剖!”
阿丽玛的声音冷静得像刀。
我听见自己心跳在仪器里狂飙,耳边嗡嗡作响。
麻醉师俯身:“姜小姐,签字,手术风险同意书。”
我抖着手写下名字,眼前一阵发黑。
意识消失前,我听见唐栗在外面嚎啕大哭:“她要是出事,我拆了这家医院!”
3 产房外
手术室外,灯一直亮着。
许宴戴着鸭舌帽,口罩拉到下巴,眼眶通红。
他不停来回踱步,像困兽。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陆时宴冲出来,风衣湿透,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
他直奔手术室,被两名护士拦下。
“我是孩子父亲!”
年长的护士冷着脸:“产妇签署的分娩授权书里没有丈夫,她亲口说——”
她停顿一下,模仿我的语气:“丈夫死了。”
走廊瞬间安静。
许宴抬头,目光和陆时宴在空中相撞,火星四溅。
陆时宴后退半步,掌心摁在墙面,指节泛白,像要把瓷砖抠出一个洞。
4 手术台
无影灯下,刀锋划开皮肤。
我感觉自己被撕成两半,却没有痛感,只有巨大的拉扯。
“头出来了!”
“再用力一次!”
我咬牙,一声闷哼。
下一秒,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手术室。
阿丽玛托着血糊糊的小团子,冲我笑:“男孩,六斤七两,评分十分。”
我眼泪瞬间滚落,哑声问:“手腕……有胎记吗?”
护士把婴儿抱到我眼前。
左侧手腕,一块淡青色蝴蝶形胎记,像极了陆时宴肩胛上那块。
我闭上眼,心里骂了句脏话——
命运真会开玩笑。
5 产房外(二)
门开那刻,唐栗扑过来:“大人怎么样?”
阿丽玛摘下口罩:“母子平安。”
许宴猛地松了口气,背过身去,悄悄抹眼。
陆时宴却像被定住,目光死死盯着护士怀里的小襁褓。
护士例行公事:“家属看一眼。”
她把婴儿往陆时宴面前一送。
小豆芽闭着眼,粉嫩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腕胎记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陆时宴伸出指尖,想碰又不敢碰,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孩子软软的指尖。
那一瞬,所有人都看见,这个传闻中心狠手辣的男人,红了眼眶。
6 病房
我被推回病房时,麻药还没散,眼皮沉重。
隐约听见陆时宴的声音:“我能留下来吗?”
唐栗炸毛:“不能!”
阿丽玛按住她肩膀,对我轻声:“产妇意愿优先。”
我费力抬手,指向门口:“除了唐栗和护士,谁进来谁出去。”
陆时宴站在门边,雨水顺着风衣往下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一滩。
他低声,像自言自语:“我就在外面,不走。”
门阖上,隔绝了他所有视线。
我侧头,看见保温箱里的小人儿,睡得香甜,手腕胎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眼泪无声滑落,我轻声骂:“小坏蛋,一来就给你妈出难题。”
7 尾声
天快亮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束暖黄灯光透进来。
陆时宴蹲在门口,隔着三米远,目光落在孩子身上。
我假装睡着,听见他极轻极轻的声音:
“对不起,谢谢你。”
我没睁眼,却在心里回了一句——
陆时宴,欢迎来到你亲手酿成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