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冬心中顿时升起了浓厚的警惕,提起天空之城,她自然不会忘记那个消失在现在的慕亦。
可以说,她和天空之城绝对算不上友好的关系,甚至,她还会在必要的时候参与到铲除天空之城的队伍当中。
毕竟据她所知,天空之城的这些“怪物们”,可是没做过什么好事。
眼下,就有这么一个疑似天空之城的人就在眼前。
不过,江叙冬还是保留着疑惑的态度。
虽然人力很少能做到这个地步,但是也并非不是绝无可能,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
中年男人似乎没有看见他们一脸惊愕和不敢置信的脸色,依旧,脸上挂着浅淡又温和的笑容。
他缓缓的挪开脚,走到阮一面前。
阮一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防备和惊怒。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
他突然出手,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朝着阮一的太阳穴打去。
这一招,狠辣无情,直逼命门!
他的速度快的可怕,几乎是在瞬间发力,快的让人无法反应!
阮一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混混罢了,他顶多就会两下子,面对如此恐怖又专业的攻击,他甚至连反应的速度都没有!
“咚!”
阮一直接被击飞了好几米,顿时双眼翻白,失去知觉。
另一边的瘦小男人顿时瞪大眼睛,嘴里血流不止,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着到底不起的阮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始发抖。
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只想赚点小钱!可不想把命赔在这里!
俊美的男人缓缓收手,慢悠悠的拍了拍皱了的衣袖。
他眼神轻飘飘落在那昏迷不醒的阮一身上,继而,露出了那熟悉的,温和又礼貌的微笑。
“都说了小孩不能玩枪。”
江叙冬:“……”
三十来岁的人,被四十来岁的喊小孩。
也……行吧?
男人的眼神落到了那个瘦小的男人身上。
顿时,江叙冬感受到自己脚底下这男人开始颤抖。
“……”
她轻啧了一声,莫名的想笑。
她松开了这人,手插进兜里,慢悠悠的一句话给了那个瘦小男人生机。
“滚吧。”
那男人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甚至都不敢多说一句什么,就准备扛上地上的阮一拔腿离开。
那男人慢悠悠的一巴掌搭在瘦小男人的肩膀上。
他个子很高,直逼一米九就,在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身边,宛如一座巨山一样。两人的身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手掌微微用力,只是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把那个瘦小的男人遏制在了原地,他整个人身上的骨骼都在“咯吱”做响,脚仿佛是被定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他浑身冷汗都浸湿了衣服,嘴里的血被吞了下去,颤颤巍巍的开口。
“你……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眼神落在江叙冬身上,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充满了和煦。
“叙冬,要杀鸡儆猴,可不能手软。”
杀了这两只鸡,那个背后的翰立恒这只猴子自然会老实多了。
江叙冬眸子骤然冷了下来,呼吸一窒,浑身紧绷。
这个人,怎么知道她叫什么?!
男人仿佛看出了江叙冬的戒备和森严,淡淡的笑了一下,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描摹江叙冬的轮廓。
她熟悉的容颜,和原先的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的脸上带着柔和又充满回忆的缅怀,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客气,抓住那个瘦小男人的脖子,毫不客气的用力。
顿时,男人瘦小的身躯倒在地上。
两个不知生死的人瘫倒在地,这个优雅又尊贵的男人迈步过来,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带着笑意。
“叙冬,你是你父亲。”
江叙冬浑身一震,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这个人年纪虽然确实和江直夜相差无几,可是模样确实丝毫五官。
他金色的头发,立体的五官,无一不在叙说着,他外州人的身份。
男人毫不在意。
父女之间,就在寂静的榕树下面,就在两具尸体面前相认了。
男人伸手,想轻轻的触碰一下江叙冬,似乎是想要确定她是真实的,可是却被后者不落痕迹的躲开了。
她眸子轻轻的眨了两下,声音清凉如水。
“翰弗伯爵。”
顾翰弗长叹一声。
江叙冬八成相信这个人的话。
他浑身散发着那股高位者的气势,充满了尊贵,优雅,和不可一世。
无论是谁见到了他都会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股膜拜的心思。
这样的气质,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顾翰弗思绪飘远,语气带上了几分惆怅。
“当年,我和于天笑一起进的整容医院。”
“我得把自己完全变成一个帕斯卡州人,才能去名正言顺的追求她。”
“此后,我通过黑户过渡到帕斯卡州,有了假身份,假名字,有了帕斯卡州公民的所有权利,我从基层一点点的往上爬,爬了好多年,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她。”
“就是你的母亲。”
曾经的江直夜,如今的顾翰弗,眼底浮现痴念。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和她都已经变成了眼角爬上皱纹,发丝染上白色的年纪,可是,他却还是那么深沉,热烈的热爱着她。
这份爱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就变味减少,更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殆尽。
他的爱,只会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无法自拔。
“叙冬,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人这一生,总会有一个想要拼尽全力去追逐,抛弃一切,无所畏惧的去接近的目标。”
他淡然一笑。
“我想你应该明白,爱一个人,真的会发疯,失去自我。”
他是神州帝都江家的少家主,他的起点明明比许多人要高了,可是在那世上最尊贵的女皇面前,他还是犹如蝼蚁仰望大树。
所以一个年轻人,为了忠贞的爱情抛洒热血,他改头换面,舍弃了自己的容颜,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一切,成为一个一无所有,什么也不是的人。
他漂泊大海,一个人登上了外国他乡。
当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码头,看见这些陌生的脸庞,陌生的建筑,听着陌生的语言,那一刻,他心底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下。
他把眼底的酸压了下去。
陌生的一切,一无所有的自己。
二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他从一个摸摸无名的小职员,一路磕磕绊绊,风雨漂泊,终于有一天,他隔着层层的人群,远远的看了一眼那闪耀的星星,自己的嘴炽热的灵魂。
于是他觉得,他不苦,这一切的苦难与折磨都是值得的。
他的一生走到了一半,最美好的年华一去不复返。
终于在半截黄土埋了身的岁月里,可以去拥抱他的月亮了。
江叙冬心底泛酸,她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这样的爱情,让她甚至都没有去抱怨,去责怪的想法。
当他抬头看见泛着柔和光芒的月亮,当他遇见执手的恋人,相依的父子,当他嘴里咀嚼着生冷的食物,当他俯视着偌大的首都却无归处的时候,当他眺望神州的方向。
他是否会后悔,是否有过流泪?
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黑暗中行走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主的光辉笼罩。
江叙冬轻轻叹了口气。
江直夜,不,顾翰弗。
他再也无法成为江直夜了。
顾翰弗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轻轻的,把手掌放到江叙冬的头顶。
她这一次,没有躲开。
顾翰弗嘴角溢出笑来,眼底那股柔和逐渐填满。
他缓缓说着。
“叙冬,爱情是需要争取的,总有一些鸿沟需要有人大胆的去跨越。”
“不过,”顾翰弗顿时转变了话风:“你不用争取什么。”
江叙冬有些疑惑的抬头去看他。
顾翰弗笑容变味,显得有几分得意忘形。
“有爸爸在,爸爸帮你争取,你想要谁爸爸都能得到。”
江叙冬:“……”
顾翰弗手指不自觉的揉捏起来,干咳一声,意有所指。
“我听说,你和季家现在的那个当事人走的挺近的啊。”
“不过,我又听说,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除了拖累你,什么作用都没有。”
后面这个听说,自然就是从顾律嘴里听说得了。
江叙冬把他的手拿下来,语气有些无奈。
“您误会了。”
顾翰弗惊喜:“你们分手了?”
“……没有。”
江叙冬扯开话题。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顾翰弗有些遗憾的咂咂嘴,也没多说,往前走:“来,闺女,帮个忙?”
他先是站在原地,姿势优雅好看的挽起袖子。
下一秒就把地下的瘦小男人给捞起来,毫不费力的抗在肩头,然后再往前走两步,把同样不知死活的阮一给抗到了左肩头。
一左一右,顾翰弗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贵族气势瞬间没了。
眼下,更像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动作和他那张贵气逼人的脸毫不匹配。
他对着江叙冬拉风飒爽的超跑努嘴:“闺女,帮爸开车门。”
“总不能把他两放在这里吧,多吓人啊。”
江叙冬一时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