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呈一片暗沉的青灰色,空气雾蒙蒙的有些湿润。
江轻尘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素月匆忙跑过来,递给她一封泛黄的书信。
她拆开后,一目十行,又将书信小心的折起来,偏头问了一句素月。
“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素月道,“是午时。”
江轻尘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又对着素月吩咐道,“去收拾包裹,我们要出门一趟。”
“是。”
她连夜上了祁连山,素月体力不支,遂在山脚下的歇脚处等她。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色朦胧,山路崎岖难走,江轻尘照明的东西不过是一只火把,随着冷风一吹,险些熄灭。
江轻尘有些火大,早知道她就应该把江瑶歌的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偷过来用用嘛。
一段坎坷的山路之行后,她总算是顺利到达了山顶。
只是,那本该燃烛的房子里,此刻却死寂一片,透不出一丝光亮。
江轻尘暗叫不好,踢开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还保持着她走的时候的模样,她点燃了蜡烛,拿着烛台四处查看。
诸葛严与百绥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整个屋子干干净净,桌面上甚至没有多少灰尘,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像是看到了什么,她蹲下身子,借着火光查探着地板,地板上有四双来自不同的人的脚印,三大一小。
她沉思了片刻,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师父同百绥,怕是陷入歹人之手,遭遇绑架。
现在生死未卜,她却也没多大思绪。
现在她能够做的,只有等。
江轻尘回了定京城,等了几日,没等来诸葛严的消息,却是传来了进宫赴宴的邀请。
琉球使臣漂洋过海前来朝贡,他们似乎很有诚意,带来了大量的稀奇古玩、和璧隋珠。
皇帝本就重视外交,对这些富饶的小国家也是实行怀柔政策。
靳长涯夺了礼部的职,奉皇帝之命,接待琉球使臣,以示对他们的重视。
靳长涯论能力来说自然十分优秀,他也没令皇帝失望,在对待外来之客这件事情上做的叫人挑不出纰漏。
江轻尘行至宫门时,见到了几个奇装异服之人随着宫人去了前殿,她扫了眼打头女子裸露在外的杨柳腰,笑了一声,随着江承畴他们进去了。
这次宴席设在保和殿。
保和殿占地面积是太暖阁的三倍之多,装潢奢华无比,其四柱外侧皆镶了金银,水晶碧玉为灯,珍珠为帘,鲛绡宝罗帐上的帝王花皆已金线促织。
琉球使臣喝的面色酡红,醉醺醺的,嘴里不住念叨着,此乃盛世强国的风范。
皇帝自然爱听,笑得满面春风。
琉球使臣见时机到了,拍了拍手,“尊敬的皇帝陛下,若说国力强盛,我们琉球比不上,可论是女子,你们启国可不如我们半分。”
他话音才落,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起,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双足尖粉嫩的玉足,粉铃铛挂在纤细的脚腕上,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阵阵好听的铃声。
她不同启国女子一般保守装扮,上衣是极短的罗绿色小衫,料子轻薄,露出小巧可爱的肚脐,下身是金纱长裙,纱裙上是星星点点的亮片。
启国人哪里看过这么暴露的装扮,女子纷纷掩面,男子皆盯着那女人露在外的皮肤看。
琉球使臣摇摇晃晃站起来,举起酒杯道,“听闻贵国太子殿下还未婚配,不如将此女纳入府中,做个姬妾也好。”
此话一出,殿堂之上安静了片刻,孟听吟咬碎牙看着靳长涯,想看看他的反应。
靳长涯冷冷的视线在下方一扫,其中意味便不言而喻了。
琉球女人名唤许柒,她自小便胆子大,敢做敢说,她不喜欢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但是对那个桃花眼的少年很有兴趣。
“皇帝陛下,”她缓缓开口,伴随着铃铛的清声,玉指指向孟知宴的方向,“我要那个男人。”
孟知宴同江东鸿换了位置,坐在了江轻尘的身旁,他撑着下巴盯着她,目光灼灼得令江轻尘屁股上像是长了刺一般坐立不安。
许柒点名要跟他时,说实话,他那时真没注意殿上的情况,正专心致志的逗弄着江轻尘,好不快活。
殿上蓦然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直起了身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中心的许柒。
“你要跟我?”
许柒喜欢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色本是干干净净,却因为他慵懒的调调,生生染上了几分吊儿郎当的欲。
她点点头,眼里发出勾人的笑。
皇帝问,“知宴,你可是同意了?”
孟知宴扯扯嘴角,“不要。”
被人当中拒绝,许柒有些恼怒,她娇声质问为什么。
孟知宴像是没骨头似的,倚在软榻上,神色恣意又轻狂,他回她。
“因为你丑。”
一旁的江轻尘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她默默喝茶,不发表任何意见。
孟知宴是靖安侯的儿子,皇帝都要让他三分,这种话,也就他孟知宴敢说。
“你!”许柒被羞辱,恼羞成怒却又心有不甘,她转头去寻使臣,想要让他给自己出气,却又在收到使臣的眼神警告后安静了下来。
靳东风看的一乐。
心道那孟家小子当真是口无遮拦。
皇帝自然也不会去真的怪罪孟知宴,口头说了两句后,又笑着打圆场,指着沉默了一晚上的靳北辰道,“朕这四儿子,同样也是相貌不凡,出类拔萃,不知使臣意下如何?”
使臣朝着许柒看去,许柒又向着孟知宴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最后咬着唇点头。
靳北辰自然不会违抗皇帝之命,要了便要了,左右不过是多了个姬妾而已。
他从座位上起身,“儿臣多谢父皇恩赐。”
他这般爽快答应,令江瑶歌心中愤然不已,可她现在又没嫁给靳北辰,就连生气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在看一旁有孟知宴作陪的江轻尘,她心底那股子妒恨的因子便滋滋的往外冒,怎么都压抑不住。
琉璃盏里透明的酒倒映着她扭曲的脸,她缓缓回头,目光同杯盏中的液体相接,眸色微闪。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松懈下来。
只要江轻尘过的不痛快,那么她便会事事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