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辰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才又笑开,可笑意却并不强烈。
“没事,不过是一些鱼龙混杂的脏乱之地,你日后可要避开那里。”
他这样说着,眉眼却沉了下去。
他没有证据,且江瑶歌的神色并没有异常,说话也很有条理性,叫人挑不出毛病。
江瑶歌笑得毫无瑕疵,“多谢殿下关心,瑶歌记住了。”
六月的定京城就是个烧的正旺的大火炉,骄阳似火,热气蒸腾。定京,已经有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丞相府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波云诡秘,玄乎的很。
先是江东鸿凌晨起夜,却像是被鬼迷心窍一般,跌跌撞撞跑去了红绣院,然后,府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江东鸿被吓昏了过去,当然,他昏迷前,口中一直喊着有鬼,有鬼。
江府里人心惶惶,就连江承畴也是寝食难安。
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翌日便离府去了醍醐寺静修,临走前,将府中大小事务全部交付给了刘清月。
江有汜这时候也快一周岁了,他长的极好,胖墩墩的婴儿肥只会让人觉得他可爱。
江有汜很黏刘清月,他又是个小哭包,一会见不到就要抹泪。
刘清月心疼自己儿子,干脆放开了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们去了。
有了刘清月的默许,江轻尘他们也不在顾忌,将神志不清的江东鸿诱骗出来,一脚踹下了荷塘。
荷塘已经很久没清扫过了,江东鸿被踹下去鼻子耳朵里都是泥巴,他已经忘记了挣扎,慢慢的沉了底。
索性江瑶歌还没睡,听到声音后便赶了过来,命人将江东鸿救了上来。
江东鸿现在已然认不得她,他浑身上下都是淤泥的恶臭味,只会疯疯癫癫的喊着有鬼。
江瑶歌看的直流泪。
江东鸿接二连三出事,江瑶歌不得不起疑。
这府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很好排除,有能力又有心思的,不就是一个江轻尘。
这么想着,江瑶歌有些按捺不住,不顾春桃的阻拦,直接闯进了清竹院。
素月拦住她,“二小姐,我家小姐已经睡了,您还是不要随意闯进去的好。”
江瑶歌反手给了素月一巴掌,“贱婢,胆敢拦我。给我滚下去!”
素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白嫩的小脸上瞬间肿了起来,她眸光一闪,依旧低眉顺眼,却并不退缩。
“既然二小姐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便先回去休息吧,所有事,等明日再来也不迟。”
夜晚无星光,无天光,只剩下渺茫的宇宙。
江瑶歌气的咬牙,一巴掌又要挥了上去。
“姐姐。”江轻尘慢腾腾的声音响起,却莫名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江瑶歌见她出来,手才放下,她三步两步跨过去,手指指向她的鼻尖,“江轻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江轻尘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像是被吵醒后极为不满意的模样。
“做什么做?你半夜不睡觉来我院子里抽疯?”
江瑶歌想起自家哥哥那副样子,又心疼又可气,“你别给我装傻,这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现在又在装什么蒜?”
江轻尘觉得很她不能沟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这慢慢吠吧,我要睡了。”
江瑶歌怎么可能让她回房睡觉,上前一步拉住她,扯着嗓子叫,“你不准走,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哥就是你推下去的!”
江轻尘轻轻甩开她,冷冷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一整晚我都待在这里没出去过,怎么去推你的哥哥?你莫不是趁着父亲不在府里,而想胡乱给我扣个莫须有的罪名,治我的罪吧?”
“你!”
“你什么你?万事要讲究证据,你既然说我推了你的哥哥,那好,证据呢?证据拿出来。”
江瑶歌语噎。
她好像真的没有证据。
江轻尘轻嗤一声,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回屋,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素月道,“二小姐,请回吧。”
江瑶歌没讨到好,又受了一肚子气,想起那个痴傻的哥哥又觉得脑袋仁疼。
她愤愤离开。
过了几日,七月七,孟知宴来江府。
刘清月连忙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热情招待了孟知宴。
孟知宴也不废话,简单明了说出自己的目的。
刘清月连忙让下人将孟知宴请到了清竹院。
江轻尘正在栽花,白净的小脸上是歪歪扭扭的一道道的泥垢,她却不以为意,在袖子上抹抹,继续顶着大太阳栽种。
孟知宴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走近她,手中的紫金折骨纸伞大部分都往江轻尘的方向偏,遮住了烈日骄阳的荼毒。
江轻尘这才看见了他,她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只是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孟知宴在她身侧蹲下,跟她平视,照样是吊儿郎当的神态,“这六伏天的,你也真是有兴致。”
江轻尘拿着小铲子铲进松软的泥土里,“有事就放。”
孟知宴啧了两声,闲散道:“别栽了,跟小爷我吃饭去。”
“不吃。”
“唉,你这拒绝的也忒快了点,我不要面子的啊。”
“哦,那我考虑一下。”江轻尘若有所思的歪过了头,下一瞬又道,“我考虑好了,不去。”
……
孟知宴换了个手撑伞,懒懒道:“不是,今个是我的生辰,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当真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生辰?”江轻尘狐疑的看着他,在考虑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瞧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大概率是不信的。
孟知宴也不急,反而觉得好笑。
他堂堂孟氏小侯爷,天家贵公子,至于说这种谎话骗她给自己贺生辰?
“是不是真的?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江轻尘有些动摇,却还是道:“孟小侯爷朋友众多,这祝福也不缺我一个,要不还是算了。”
孟知宴嘁了一声,不以为意道,
“你懂什么?这放眼整个定京,谁对我不是趋之若鹜,哪里还会眼巴巴凑上来被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