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晚李建国来到清远美湖温泉小区一间小别墅内,他按响门铃很快打开房门的竟然是曾倩雯,李建国手中拿着支红酒,道:“生日快日。”
曾倩雯接过红酒笑道:“Lafite?”
李建国走进房间道:“不,在超市随便买了瓶,两百块的。”
曾倩雯将红酒放在餐桌上,道:“随便就最好,反正我也不懂酒。”
李建国道:“我来醒酒吧。”
曾倩雯在厨房道:“好的,我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你来,很快就能吃了。”
李建国熟悉地在一个玻璃柜里拿出个醒酒水晶瓶和开瓶器,用热水器的热水洗了洗水晶瓶,又开了瓶红酒倒了三分之一些进去,道:“不用做太多菜,我最近吃得不多。”
曾倩雯道:“就做三个菜,姜葱炒花蟹,蒜蓉炒芥兰苗,香煎牛仔骨,还有你最喜欢的荔枝木烧鹅,半小时前送来的,可能皮不够脆了——怎么,最近肠胃不舒服吗?”
李建国道:“是。”
曾倩雯道:“你现在半年体检一次?”
李建国道:“医生送说有什么异常。”
曾倩雯道:“那就是最近太累了,吃完饭休息下,再泡个温泉澡。”
李建国道:“都差不多是夏天了,我怕被煮熟了。”
* * * * * *
酒菜摆上桌,李建国和曾倩雯在小餐桌面对面互相碰了下杯,李建国目光有些奇怪地看着曾倩雯,道:“Happy birthday……”
曾倩雯道:“谢谢。”
她喝了口红酒低头避开李建国的目光,他们沉默了会李建国道:“听说你想收购一家东南亚的公司。”
曾倩雯道:“是,那家公司资质不错,比我们自己去拓展更好。”
李建国道:“顺利吗?”
曾倩雯摇头道:“有些难。”
李建国道:“难在什么地方?”
曾倩雯道:“那家老板有些奇怪,他说认识你。”
李建国淡淡地道:“乔松儒。”
曾倩雯道:“对。”
李建国道:“他以前替我打过工,和东生一样,曾经是我的左膀右臂。”
曾倩雯道:“可他背叛了你。”
李建国眼皮跳了跳道:“谁说的?”
曾倩雯道:“我看出来的,他提到你名字时候的表情很清楚地告诉我,他并不喜欢你。”
李建国道:“彼此彼此。”
曾倩雯微微一笑道:“还有件有趣的事,他看着我的眼神和你很像。”
李建国刚拿起酒杯想喝酒,听曾倩雯这么说手微微一晃,道:“他喜欢我妻子,莫名其妙的单相思。”
曾倩雯道:“所以他离开了你。”
李建国道:“是。”
曾倩雯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笑道:“有意思。”
李建国道:“转眼就十多年了。”
曾倩雯道:“你今天去墓园了?”
李建国道:“下午去的。”
曾倩雯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挑这个日子,既不是清明,也不是她的生日和忌日——莫非是你们相识的日子?”
李建国道:“对。”
曾倩雯道:“她的忌日是8月11号,对吧?”
李建国道:“8月12号。”
曾倩雯道:“我有些好奇,那天你会做什么?”
李建国道:“什么也不做,就摆上束太阳花,在家呆一天。”
曾倩雯道:“那晚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张老师冲到夜总会,发疯一样地骂了你一顿,你没有还一句口,而且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
李建国道:“那晚是我不对。”
曾倩雯淡淡笑道:“你说他是你最要好的朋友,难道他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在那晚来找我吗?”
李建国道:“他不需要理解。”
曾倩雯道:“可我理解,就像我很清楚为什么你每年在我生日这晚都会来看我陪我一次。”
李建国道:“你知道我不是个好人。”
曾倩雯点头道:“是,你说过,最后那段日子你虽然天天去医院看护着她,可你心里是已经想着她尽快死去,这样你就能得到解脱。”
李建国道:“这是真的。”
曾倩雯道:“你对我倒是真够坦白的。”
李建国没出声。
曾倩雯道:“你就没想过彻底把她忘掉吗?”
李建国轻轻摇头道:“没法忘掉。”
曾倩雯道:“是愧疚感吗?”
李建国道:“我以为我自己做得很漂亮,在别人眼里可能无懈可击,但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其实早已经抛弃了她,她应该感受到了我的无情,所以不愿再醒来——我能骗所有人,但骗不了自己。”
他顿了顿苦笑道:“也骗不了我身边最亲密的人。”
曾倩雯轻轻点头道:“你也清楚我是如何一步步得到粤星的。”
李建国道:“是。”
曾倩雯道:“我比你更坏吧?”
李建国道:“坏就是坏,没有什么更坏。”
曾倩雯举杯笑道:“也是,那我们为我们的坏干杯。”
* * * * * *
夜晚时分李建国穿着泳裤靠坐在一个两米见方的露天温泉池里,抬头可以看到天空,但这晚天上黑沉沉没有任何星光,曾倩雯身着红色露腰泳衣拿着两杯水走来,虽然已是中年但她身材保持尚好,她把水放在池边走入水池在李建国身旁坐下,李建国伸手轻轻揽住她白皙的肩膀,曾倩雯也把头靠在李建国肩上,道:“你真不打算再娶个?”
李建国道:“是,你呢?”
曾倩雯笑道:“我就很难了,我要找个比我小的连我都觉得别扭,而且现在条件也不算差,我喜欢的男人要有男人气概,有担当不能太粗鲁,有内涵有文化不能太迂腐,我还希望他是对我真心真意——总而言之根本就不现实。”
李建国道:“那就和我一样,一个人凑合着过吧。”
曾倩雯轻叹道:“谁能想到看上去那么风光的德米李总,居然是在凑合着过日子,在网上你的粉丝可都觉得你是个斗天斗地的大人物。”
李建国道:“人生一世长如客,斗天斗地纯瞎扯,我以前是不屑于抛头露面扮小丑的,后来是跟那个做脑抽筋的学的,眼球时代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营销广告效应了,你也可以试试,。”
曾倩雯轻笑道:“我可不敢,我要一走到前面,早先在夜总会那段就肯定会被人扒出来,保证还是图文并茂那种。”
李建国微微笑了笑没出声。
曾倩雯道:“对了,那位闷声发大财的王达添王老板是我这次收购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李建国道:“我听说了。”
曾倩雯道:“他和王老板好像关系还不错。”
李建国道:“肯定比我好得多,他们一直有生意来往,当年王达添就是靠他帮忙将产品销往东南亚——”
他看向身边的曾倩雯道:“粤星早期和王达添也曾是穿一条裤子的。”
曾倩雯道:“可我从心里不喜欢这个王老板。”
李建国道:“他从来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他,他只要有钱就行了。”
曾倩雯轻轻点头道:“我担心这次我斗不过他。”
李建国道:“是很难,他为了达到目的,只要不违法犯罪,可以不折手段,当年我就是太小看他,差点被他玩死,他离开健通接手科达,立刻就上新产品,我居然傻傻地跟着上,没想到他留下来的新产品设计里居然有陷阱,那次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困境,就像古代打仗,我都带着兵马排兵布阵准备和他开战,结果突然发现粮草辎重全烧光了,武器坏了,各种埋伏冷箭,他甚至都不用和我正面交战,两个多月我就溃不成军,健通被我亲手断送——”
他放开曾倩雯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道:“我曾经狂妄地以为是王达添离不开我李建国,他离开我肯定一事无成,但想不到是我离不开他王达添——诗雯最后段日子与其说是我陪她,倒不如说是我躲在医院躲在她身边等待命运的裁决,那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甚至——”
说到这李建国眼角有些湿润又喝了口水。
曾倩雯道:“那天夜晚,你朋友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我能感觉到你的绝望,我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会那么绝望——”
李建国嘿然笑道:“这就是那个所谓斗天斗地的大人物,他有时候只不过是条可怜虫。”
曾倩雯道:“可最终你还是挺过来了。”
李建国沉默片刻道:“我以前从来都不相信运气这东西,只相信人定胜天,后来诗雯病了我也开始半信半疑,当我以为我好运气都用完了,剩下的都是霉晕的时候,好运气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