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在越秀区另一处路边大排档，李建国已经喝下第四瓶百威啤酒，张志清坐在他对面道：“你听说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吗？”
李建国道：“我当然知道这故事，也知道丁琰灏父子在玩什么把戏，但这事反倒给我提了个醒——”
他目光盯着手中斟满啤酒的酒杯，道：“我真的能信得过老王？”
张志清微微皱眉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信不过他？”
李建国道：“不错，他是我这家公司这些年创业的最大功臣，我不喜欢应酬不喜欢和俗人打交道，不喜欢太斤斤计较，这些都是老王在帮我应付，我原本就是打算把这家电脑厂完全交给他，我全力以赴做互联网公司，但现在想想万一他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怎么办？”
张志清道：“老王人——”
说到这他又皱了皱眉头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刘建国微微笑道：“你也发现了，老王虽然看上去老实，但他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因为他比我比任何人都要拼命，拼命干活拼命谈生意拼命学这学那，他过的每一天都是在想法赚钱——”
张志清道：“是帮你赚钱。”
刘建国道：“他今天帮我赚钱，难道不是为了将来给自己赚钱？”
张志清默然不语又喝了口啤酒，过了会道：“他并没有要你很多钱。”
刘建国道：“这才让我越想越感到可怕，也许是因为他要的是我根本就没办法给他的。”
张志清看着刘建国道：“建国，我还是那句话，你先不要辜负他，我相信他也不会辜负你。”
刘建国道：“这个当然，但我还是想——”
他目光紧盯着张志清，神情认真地道：“志清，过来帮我吧，我能信得过的人不多，珠珠是我表妹财务上从来没出过问题我，信得过她，你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信得过你。”
张志清避开刘建国的眼神，道：“建国，这事我们谈过几次了。”
刘建国道：“我知道，之前我是没有正式给你开过价，这次我就说开了，电脑公司，电脑厂，互联网公司，我各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保证你每个月的收入是现在你做老师的3倍，上不封顶，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志清拿着酒杯的手一震又看向李建国。
李建国微笑着轻轻摇头道：“我没有喝醉，我现在清醒得很，朱元璋自立好歹还有淮西二十四将，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没几个将可以用，连小杨林仔安仔算上也就五六个能用的，还没有大将。”
张志清突然笑起来，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要去做皇帝？”
李建国正色道：“商场如战场，商战如兵战，越往前走就狭窄，我要做的就是行业的皇帝，没人万万不行。”
张志清轻叹道：“我不行，我又没什么本事，哪做得了什么大将。”
李建国道：“你不是不行，是没人逼你，等有人逼你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什么都行。”
张志清道：“象老王那样？”
李建国默然片刻轻轻点头道：“对，象他那样。”
张志清道：“我可不想象老王那样。”
李建国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去做和老王一样的事，就像珠珠只是做财务我就非常放心，怎么说都是自家人，而你——”
张志清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看着老王。”
李建国微微笑了笑喝了口啤酒。
张志清道：“这我就更不能做了，我还是信得过老王的，何况——何况我要和我爸提这事，非给他打死。”
李建国笑道：“这话也就是说说，他小时候是没少打你，可也没真把你打死，现在更不会打你，你要真坚持，我相信他也拿你没办法，只不过——”
说到这李建国脸上笑容渐渐褪去，道：“我总觉得你爸和我爸好像有什么过节，我爸倒没什么，你爸有点象把他当仇人，所以你千万别说来为我打工，得说是和我一起创业，这样他那边就好说很多。”
张志清道：“这事我再想想。”
李建国道：“好，24小时给我答复，否则我只能启用B方案。”
张志清哦了声道：“你居然还有B方案？”
李建国道：“当然有，未雨绸缪方能百战百胜。”
张志清道：“能告诉我吗？”
李建国笑着摇头道：“不行。”
张志清看着李建国的笑容皱眉道：“肯定又是什么坏主意，从小到大你每一次这种表情就是想卖了我。”
李建国道：“你放心，B方案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张志清喝了口啤酒轻叹口气道：“建国，我有些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那时我们哪有现在这样的烦恼。”
李建国道：“你可以怀念，但别回头，目光看着前方。”
张志清道：“前方有什么？”
李建国道：“不知道，所以才要去看。”
张志清笑了笑举杯道：“我还是要先恭喜你。”
李建国也举杯道：“我也谢谢你这大媒。”
张志清道：“按上海规矩，18个蹄膀。”
李建国道：“我的私家钱都在你那，你自己去买18个蹄膀，炖煮随便。”
张志清笑道：“我可吃不了那么多。”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你们明晚要去东莞，我可不去。”
李建国哈哈笑道：“怎么，你怕了？”
张志清道：“怕什么？”
李建国道：“怕给破了童子身？还是——”
张志清道：“去你的，那地方不适合我，我没兴趣。”
李建国笑道：“那很简单，你就在宾馆里等我们，晚上一起宵夜，喝得差不多你一个人自己回房睡觉，不过别到时睡不着。”
张志清道：“你不是说你也不喜欢那种地方吗？”
李建国道：“我是不喜欢，但就快入城了，再不风流一回，枉做少年郎啊。”
张志清道：“你记得要戴套。”
李建国哈哈笑道：“行，那就说好一起去，而且到时你要是改主意想开下荤的话只管随时和我说。”
张志清道：“你这是金钱美女一起来？”
李建国道：“就当是吧。”
张志清道：“我请了假，会陪你去上海。”
李建国道：“好，希望你还能更进一步，把辞职信也递上去。”
* * * * * *
张志清家是在海珠区南边一个小区的八层楼房内，而且他的家还就是顶层第八层，所以对张志清来说每天爬楼梯是必需的，他这晚回到家里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整栋楼房和四周都静悄悄的，他努力让自己有些踉跄的脚步尽量沉稳少发出声响，身体却不时撞在楼梯墙壁上，等到张志清好不容易上到八楼，来在一间房间大门外拿出钥匙，不防大门打开，灯光下一个老人穿着白色蓝格子长袖睡衣和睡裤正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张志清。
见到自己父亲老张张志清身上酒意立刻减了几分，他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下有些结结巴巴地道：“爸——你还没——睡？”
老张身材不高特别瘦，一双眼睛显得有些凶，冷声道：“知道回来了？”
他转过身来到小客厅一张花梨木长椅处坐下，张家小客厅摆饰十分简单朴素，不过多少有几分文化人气息。
张志清走进房间把大门关上，道：“爸，你怎么还不睡？妈呢？”
老张道：“她睡了。”
张志清见老张看着自己，便在老张身旁的单人椅处坐下，道：“最近在帮建国忙结婚的事——请帖你也收到了。”
老张淡淡道：“我和你妈会去的。”
张志清道：“那就好，建国肯定会很开心。”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部Nokia 5110手机道：“爸，我有手提电话，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老张哼了声道：“尽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
他顿了顿道：“我有事要和你说，我和你妈去看了个楼盘，想在那买套房子。”
张志清哦了声道：“好啊。”
老张目光严肃地看着张志清道：“在番禺边上一条河对面就是顺德，楼盘很大，220方复式，三楼。”
张志清道：“那真的很大。”
老张道：“我打算用你的名字贷款买。”
张志清愕然道：“用我的名字？”
老张又哼了声冷声道：“你不早结婚福利房没了着落，以后肯定全都是商品房，你要不买房难道一辈子和我们住这？”
张志清道：“那肯定不是——”
他看了眼四周道：“这套福利房太高太小，爸妈年龄大，妈腿脚腰背外伤多，怕再过几年爬楼梯就太辛苦了。”
老张道：“我和你妈商量过，首付加各种费用30万我们帮你出，贷款30年，每个月供3000多点，开始我和你妈会帮你供一些，等再过几年我和你妈都退休了，你自己收入也会更高些，如果有个懂事的媳妇就帮忙一起供。”
张志清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乱，眼前仿佛看到老张说的这些数字在飞舞，过了会他轻声道：“建国说——说让我去帮他做公司。”
老张皱眉双目更有凶相，道：“你是做生意的料吗？”
张志清沉默了会轻轻摇头。
老张道：“那你能帮他做什么？”
张志清道：“他说给我股份，还有收入是现在的3倍。”
老张冷声道：“那你就信了？股份——上市了？收入是现在3倍，能保证以后每个月都能拿到？”
张志清道：“建国——”
老张打断张志清的话道：“我和你妈给了首付就算是没有储蓄了了，要是到时你没有收入，就得靠我和你妈帮你供，万一我和你妈谁先有个三长两短，就只能把这套房子也卖了，你想到时让这一家人都陪进去？”
张志清低下头不敢出声。
老张道：“还有你结婚还得花钱吧？建国那里的情况我不是完全不知道，珠珠说曾经连工资都发不出，一拖几个月，你现在工作稳定福利也算好，国家发展这么快，以后收入肯定水涨船高，你有房有稳定工作，找个老婆就简单很多，犯得着跟建国去冒险吗？而且建国输光了，他家有钱有地位有关系大不了帮他擦屁股，你难道还指望我和你妈来帮你擦屁股？”
张志清轻声道：“我没这么想过。”
老张道：“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别给我节外生枝。”
他起身道：“快去睡吧。”
张志清嗯了声等老张回他房间，他起身关了客厅的灯走进自己小房间，也不脱鞋不脱衣服，倒在床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