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14日12时03分。
李建国驾驶着一艘豪华私人游艇停泊在珠江出海口前地江面上,这时的季节不冷也不热,海风也不像夏天带着股潮味,Tam和郑小珠坐在游艇客厅喝着红酒,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二十多岁漂亮女子,女子穿着宽袖低胸白色短衬衫,手臂和露出的一截肚皮都是古铜色,她容貌有一些亚洲人痕迹,也有几分欧洲拉丁血统,五官十分突出但身材并非很高。
见李建国走进来,Tam举杯笑道:“Captain。”
漂亮女子也举杯用不计较生硬的中文道:“向船长致敬。”
李建国笑道:“谢谢,可惜我要开船,不能喝酒。”
Tam道:“你什么时候买架私人飞机呢?”
李建国道:“除非买来由我驾驶,否则我就不买。”
漂亮女子道:“看来Jonathan喜欢自己掌控一切。”
李建国道:“是,我喜欢自己掌握自己命运。”
郑小珠道:“Fernandes刚才说她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四分之一西班牙血统,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还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她会说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罗斯语和中国话,真让人不敢相信。”
Tam道:“Fernandes本来就是学语言的,刚开始是给我当翻译,后来成了我的助理,现在已经和我平起平坐了。”
Fernandes道:“我发现翻译软件越来越厉害,所以得做点其它的。”
郑小珠道:“是,以前我也只是做财务的。”
Fernandes道:“Tam一直都在我面前夸你,说你这么多年做的财务报表都是非常完美。”
郑小珠笑道:“可能是我比较保守,所以钱进出都卡的很严。”
李建国点头道:“我们所有部门这都习惯被小珠卡各种预算,收入这边也是,稍微迟点她就追得别人火烧屁股一样,很多时候我批下去的数目,都会被她顶回来重新审核,不过我信得过她。”
Fernandes道:“这种信任很难得。”
Tam道:“这算不算中国传统的家族式企业文化?CFO是你的表妹,CTO是你的表妹夫,将来你会把德米科技交给你的儿子李楚瑜,所以我刚才在想,黄和Priscilla只有一个女儿,等她长大是要当CTO呢,还是CFO。”
郑小珠笑道:“她什么O也不会当,她喜欢画画,应该会选择当个画师,不过我和云翔都觉得她没有什么天赋,就是不敢说而已。”
李建国道:“你就先放她飞一会。”
Tam道:“或许等她工作了,她也会向Fernandes那样重新选择的。”
Fernandes笑了笑道:“Captain,我很想知道德米科技下一个聚焦点是什么?”
李建国道:“我还没想好。”
Tam道:“Jonathan,这些年电商、直播、共享科技,一个又一个浪口,你都没有行动,虽然你们在智能手机行业做到中国市场前五,游戏那里是前十,但你不觉得缺乏新鲜活力吗?”
李建国道:“电商、直播、共享,虽然有几家公司上市了,但其它大部分都是亏损倒闭的,我没有把握能成为赢家,所以我更倾向于深耕自己这块。”
Fernandes看了Tam一眼,道:“据我所知,你们从前年开始,在芯片和AI上投入了不少资金。”
李建国道:“也不算多,只占公司研发支出10点和5点,我刚才说了我们是要深耕自己这块,那么芯片和AI对我们将来来说就是两个门神,哼哈二将,秦琼和尉迟恭——”
郑小珠见Fernandes和Tam神情有些迷惑,连忙笑道:“表哥是说这两块如果能做出成绩,那么会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Tam轻轻点头道:“不败——”
他拿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道:“Jonathan,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害怕失败了?”
李建国道:“我一直都怕,从创业第一天开始就怕,不过我是带头人,总不能对下面的人说我害怕失败吧,三国演义里鲁肃对孙权说,我们个个都能投降,唯独你不能,同样道理,如今我是公司里最不能失败的人,不过这不是说我不能接受失败,如果我真的失败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跳楼也不会跳江,我会去找一处村庄找处农田找处老房子,种点什么,那本来就是生命最原始的轮回方式,我相信我也会享受这一切。”
Tam和Fernandes沉默了会,Tam举杯笑道:“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到来。”
Fernandes道:“我看过一些中国历史,没一个王朝能一直持续,如果把公司也看做是一个王朝,你怎么想让他持续下去?”
李建国道:“这你得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虽然王朝一直在更替,但人始终都还在,也就是最终一切都会归于人,我们都是其中之一,李建国的企业没了,新的企业会诞生,只是在不停循环而已,我能做的只是在我自己有生之年尽可能做好我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之后我管不了那么长久。”
Tam道:“那是否说你也并不在意让你儿子在未来成为德米科技的Captain?”
李建国道:“我希望是他,或者——”
他说到这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Fernandes道:“或者什么?”
李建国道:“我还有个女儿。”
听他这么说郑小珠神情微微一变,手中的酒杯也微微一晃。
Fernandes微笑道:“看来Jonathan并没有中国人传统的男重女轻观念。”
李建国道:“这个我早就想通了,男女都一样,都是基因的传承。”
Tam道:“我还没见过你女儿呢。”
李建国道:“他在英国读书。”
Fernandes道:“读管理吗?”
李建国道:“是。”
Fernandes道:“我突然有些期待和她的见面,因为这次来中国,中国女企业家的强势还是很让我震惊的。”
李建国道:“你昨天见了林影儿?”
Fernandes点头道:“Alice给我印象很深刻。”
李建国道:“蓝动想在美国上市吗?”
Fernandes道:“我看不出Alice的真实想法,她在美国读过书,很清楚我们的操作方式,我知道她不会给我们太多让步,所以这场谈判可能会持续段日子。”
李建国笑道:“我相信你们是棋逢对手了。”
Tam道:“Jonathan,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芯片方面投入太多。”
李建国道:“你是觉得我做不出来?”
Tam道:“起码这两年它并没有给你带来盈利,而且这块美国科技领先得太多,又有大量的知识产权保护,在全球也是垄断地位,靠你一家公司想去撞这层天花板是不可能的。”
李建国道:“Tam,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以前美国反垄断法多少还能发挥些作用,现在已经形同虚设了?”
Tam道:“不,反垄断法还是存在的。”
李建国道:“你说的存在已经名存实亡了,你没有感觉美国正在支持他自己在全球上的垄断?就像你刚才说的芯片。”
Tam道:“这是很多年投入积累的优势,我们国家有垄断法,但也尊重知识产权,保护企业的利益。”
李建国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违法的事情我不会做,不管是中国法律还是美国法律,至于能不能盈利,现阶段我并不是很在意。”
Tam看向郑小珠道:“如果把这块割舍,每年的财政报表会更好看,我相信Priscilla一定会乐意看到,如果把这些投入投入到能更快盈利的项目,那对大家来说何乐不为?”
郑小珠笑道:“你现在和他说赚钱,肯定说不动他。”
Tam道:“我们是商人,我们帮投资人赚钱,这些年我对德米科技的信任也让我得到很多回报,但我现在作为股东,就需要德米科技去赚更多的钱,这是我们的工作。”
Fernandes道:“中国人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什么没有赚钱?”
李建国道:“我觉得可能是赚钱相比这些都很简单吧。”
Fernandes眨了眨眼睛道:“是吗?”
李建国道:“比如说修身,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以前没想过去做好人,却偏偏还到处教别人怎么做个好人,结果越来越发现自己修为太差,估计这辈子也修不好了,然后是齐家,我这方面更是一塌糊涂,然后我又发现原来古往今来大部分能治国的能人贤人圣人,齐家也不差,那时一家大户人家几百口,差不多就等于一家大公司,不好管,所以我觉得我的本事也就是能靠运气赚点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想都不敢再想了。”
Tam笑道:“按你这么说,那大街上那么多人算是什么?”
郑小珠也笑了声道:“我也问过他。”
Tam道:“他怎么说?”
郑小珠道:“之前有个答案他说那些都是nobody,最近他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答案,告诉我说那些都是story。”
李建国道:“我其实有了更多答案——是one,独一无二的存在,和你我一样;是life,都在呼吸空气沐浴阳光;也是destiny,走向各自的未来;除此之外我还更喜欢用probabilit这个词。”
Fernandes道:“我也喜欢probabilit。”
郑小珠道:“刚才前面几个英文单词我还认识它们,最后那个是什么?”
李建国道:“可能性,概率。”
Tam道:“你觉得世界就是一个个概率事件凝聚成的吗?”
李建国道:“是,我很肯定。”
Tam苦笑道:“看来我今天能说服你的概率很低。”
李建国道:“所以你要开始评估下德米科技可能会发生亏损的概率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