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试在第二日进行,也就是二月初十。
卯时,太阳冉冉初升,驱散了寒夜,贡院的温度渐渐上升了起来。只听到三声鼓响,有考官过来点名了。此时考生们都站了起来,安静等待着。
凌风早就已经起来了,他先运转起《太一心经》,修行了一遍小周天。他将《龟息功》发挥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体内真气,防止真气走漏。
重生以来,他还是习惯每天早起修行,哪怕自下山以来,修为没有寸进了。
待点名完毕,不多时,附试的考卷发了下来。凌风打开试卷,先简单过了一遍,不觉有些心喜。
第一题:摹《仲尼梦奠帖》。《仲尼梦奠帖》不管是前世,还是当世都被称为天下第一楷书贴,修有书法的学子都会临摹此贴。
此贴乃是唐代书法家欧阳询所作,释文以“仲尼梦奠”开头,共七十八字,文字叙孔子梦奠之事,大有佛教禅意。其用笔奇峻,锋芒外露,给人以锐利、刻厉之感。
所以答此题的首先是要记得书帖内容,其次一定要以楷书写之,最后书写之时当秃笔疾书,气息流畅,转折自如,体现欧体风韵。
仲尼梦奠,七十有二。周王九龄,具不满百。彭祖资以导养,樊重任性,裁过盈数,终归冥灭。无有得停住者。未有生而不老,老而不死。形归丘墓,神还所受,痛毒辛酸,何可熟念。善恶报应,如影随形,必不差二。
这题考核的便是君子六艺中的“书”,现世讲究字如其人,所以一副好字会给自己加分不少。书帖字数不多,但是需要临摹出其书法意境还是挺难的。
凌风从来没有临摹过这幅作品,不过作为名帖,他还是拜读过的。他按照自己的记忆,然后结合自己对书帖意境的理解,先是在草稿上写了一贴,然后再行斧正。如此反复几次,他的书帖渐渐也有了几番欧体风韵。
到了午时,凌风已然在草稿纸上临摹了十多遍帖子了,连考官也有些厌烦了这个一直索取草稿的举子。等凌风觉得自己不能写得更好了,他一鼓作气,在答卷上挥挥洒洒写下了书帖。
吃完午饭,凌风转到了第二题:鸡兔同笼。
今有鸡兔同笼,
上有三十五头。
下有九十四足,
问鸡兔各几何?
此题出自《孙子算经》,放到现世,这个题目算比较难了。虽说君子六艺,但是六艺同修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修行的,也不会去学这算术。对于现世来说,算术只是账房、典吏采用的上,小道尔。只是没想到今年,考官竟然出了一道算术题,估计会难倒不少人。
不过这题对于凌风来讲,就是小儿科了,这就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题。现世可没有完整的数学体系,他自然不敢把方程式写出来。不然此题就算最终答案正确,也要判处零分,甚至还可能安上歪门邪道之类的罪名。
于是他换了个方法,在第一行画好七个正字,此为头数;第二行画好十八个正和一个缺了最后一笔的正字,此为足数。将足数除以二,用头数去减半足数,用剩下的数减去头数。这样第一行剩下的是鸡数二十三,第二行剩下兔数十二。
凌风写完答案,此时午时还没过完,但是他已经做完了附试题目。
这场考试对他而言不算简单,但是也不难了。他把试卷答案再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便坐着等考试结束。
申时一刻,只见无数考官和官差涌入各排号屋,他们是准备收卷的。科举乃是国事,自然准时开考,准备交卷。
申时三刻,鸣金收卷。考官开始去各个号屋收卷,连草稿纸也一并收走。其后跟着的官差则依次收取笔墨砚台等物,这些东西考生也是不允许拿走的。
考场内有哭声传来,这是有考生,到点了,还没能写完。此时官差哪会管那么多,直接将试卷收走。有的考生情绪激动,官差直接杀威棒伺候了。
待考官将试卷收毕,这时再度鸣金,有官差开始喊话:出场!
于是一众考生鱼贯而出。
出了贡院大门,凌风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哪怕凌风两世为人,自己也经历过无数考试,但是这一场乃是为婉儿而战,意义重大!
很快凌风就平复了心情,既然会试已毕,还想它作甚。不过旁边考生可不这么想,欣喜若狂、满面春风者有之,嚎啕大哭、如丧考妣者亦有之,更有甚者,被官差抬了出来,看那人已然是人事不省,生死未知了。
凌风在大门口等到了吴丰和冯广。
冯广倒是一脸淡然,想来这次考试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不过反观吴丰,他就有些不妙了。
只见吴丰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颤抖着身体,走路都不稳。凌风和冯广赶紧上前接住了他,然后一起把他扶上马车。
马车的停放地离贡院不算太远,会试之前,凌风便与阿良约定了会面地点。此时阿良在马车旁看着一个炉子,炉火旺盛,上面的水壶里煮着姜汤。等大家上了车,他赶紧拿了棉袄给大家穿上,然后又给所有人喝了姜汤。
滚烫的姜汤下肚,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呻吟声。连续两日的疲苦,这时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过了好一阵,吴丰的状态才缓了过来,他哭丧着脸说:“我自进了贡院,便感身体不适。这两日腹泻不止,高烧不退,两眼昏花。虽然找考官大人讨了一些伤寒药物,但是不见好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完的。”
凌风和冯广都非常同情地看着他,吴丰身体确实是太单薄了点,这天气又甚为寒冷,估计是得了风寒。
“吴兄,这考试已经结束了,就别再多想了,先好好歇着,养好身体吧。”凌风劝慰道。
“没错,身体打紧,会试当看天命。”冯广也赶紧安慰他。
“唉,可惜我十年寒窗苦读,如今真是功亏一篑了!”吴丰的眼泪流了下来。
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他。
阿良收拾了炉子,将煤炭倒在路边,然后赶着马车回埠河。
没多久吴丰也哭累了,在马车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