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离开古楼街,拐上去军区的大路,符洪波从后视镜里看看坐在后边的两位,貌似不经意的问:“刚才那位大爷是……”
“是我来这里认识的一些人,这几天没有见我,过来瞧瞧!”叶楚楚笑着答。
符洪波笑笑说:“听到你报首长的名字。”
叶楚楚点头:“爷爷们人都很好,知道我所有的事情。”
也就是说,明天她不能回去,老人们会知道她的去向。
符洪波“嗯”的一声,不再说话。
车子开半个小时,仍然是原来的大门进了军区,在之前院子前下车。
韩首长不在客厅里,符洪波叫了人送茶,抱歉的说:“首长有个会,很快回来,你们坐坐!”说完,自己出去。
前次顾着应付韩首长,没有打量这间客厅,这会儿被晾在这里,叶楚楚坐着不动,目光却把整间客厅打量了一遍。
客厅除去沙发茶几和一个简单的书架,就只有墙角放着一个实木的高脚几,上边放着一盆盆景,此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比靳老爷子的客厅还简单!
靳老爷子的客厅,还有些玉器来让她研究一下,这里居然没什么可看的。
靳少廷的目光落在书架上,起身过去,手指在书脊上滑过,最后在一本书上停下,取出来慢慢翻看。
叶楚楚过来问:“什么?”
靳少廷给他看看书皮,居然是一本作战理论。
叶楚楚向他注视一眼,也转头去看书架,心里有些难过。
靳少廷,是天生的军人,他应该很想自己的部队吧!
希望她能找到问题的关键,早一点带他回去。
心里想着,目光扫过书架上的书,被一张纸吸引,看位置,是和靳少廷取出来的书挨着,书取出来,把纸带出一角。
叶楚楚把纸抽出来打开,只一眼,低声喊:“少廷!”
靳少廷侧头去看,就见纸上写着几个小字:西南义寿县。
这是韩举人的故里,他们上一次提起的地方,为什么会记在这张纸上?
叶楚楚抖抖纸,又凑鼻子上闻一闻,低声说:“新纸,新的墨迹,写了没有几天。”
最大的可能,是在他们提到之后,韩首长记在这张纸上。
他记这个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分肯定,同时说:“果然是他!”
在昨天看过那处宅子,两人就已经怀疑,那处宅子是韩举人的,而找他们去看宅子的,正是这位韩首长。
只是,如果这位韩首长真是韩举人的后人,这西南义寿县就是他自己的故里,为什么写在这里?
两人正满心疑问,听到门一响,韩首长已经进来,目光在叶楚楚手里的纸上一凝,又移到靳少廷手上,微笑说:“靳队不愧是军人,这本书就是讲小型作战,很适合你们特战队!”
特意把“特战队”三个字加重。
靳少廷全当没听出来,微微一笑,把书放回去,点头说:“这本书出版不到一个月,想不到韩首长也会有。”
韩首长指指说:“你有兴趣,可以拿去看。”
靳少廷挑一挑唇,摇头说:“多谢首长,这书我看过!”拉着叶楚楚回来,在他对面坐下。
“看过?”韩首长惊讶。
靳少廷点头:“这本书以东北和西南两次战役做例子,讲述小股作战可用的几种战略,很详细,受益菲浅。”
还真的看过!
韩首长向他打量一回,眼底露出一些疑惑。
靳少廷直接问:“今天首长叫我们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韩首长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昨天你们去看过一处宅子,我想知道小叶同学都看出什么?”
叶楚楚扬眉:“那宅子原来是韩首长的?”
韩首长点头说:“算是一处祖业!”
叶楚楚抿唇:“原说这宅子的信息是绝密,怎么首长又会告诉我们?”
“因为……昨天小叶同学没说实话!”韩首长这话说的有些漫不经心。
也就是说,昨天那份报告,一早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叶楚楚摇头说:“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处宅子保存完好,应该是一直有人在打理,除去后院的石碑,全是在七十年前建成,而回廊最后一次上漆的时间,应该是在二十年前。”
“那块石碑,你什么都没说!”韩首长身子微微前倾,定定的注视着她。
叶楚楚点头:“从那块石碑的损坏程度来看,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只是不知道它搬到院子里之前存放的环境,所以我没有办法判断它准确的时间。”
“上边的文字呢?”韩首长紧盯着她追问。
原来,他最想知道的是那块石碑!
叶楚楚心里稍松,摇头说:“上边的文字类似于小篆,只是又不是小篆,文字剥落很多,并不完整,剩下的,我也有很多不认识。”
“可是你说你曾经见过!”韩首长说。
他连这句话都知道!
叶楚楚稍稍一停,点头说:“我在教授那里,曾经见过一个拓片,就是这种文字,只可惜,我们教授翻遍所有的资料,也没有找到这种文字的来源,只能对照上下文,隐约猜出一部分文字的字意而已。”
“也就是说,那座石碑,你也可以猜出字意?”韩首长问。
叶楚楚摇头说:“教授的拓片虽然字少,可是文字连贯完整,所以还可以试试。可是石碑上的文字剥落达三分之一,所以很难猜出来!”
韩首长问:“你说有一半字不认识,那么,还有一半是认识的,为什么不写出来。”
叶楚楚说:“认识的,就是和我们的小篆完全一样,随便找个读书人就认得出。”
韩首长说:“我希望是你写出来!”
这是怕她藏私?
叶楚楚点头,又摊手说:“小汤临了整块石碑,可惜不在我这里!”
“在我这里!”韩首长说,从随身一个包里取出几张纸,正是昨天小汤描过的石碑上的文字。
叶楚楚毫不意外,伸手接了过来,顺口说:“资料昨晚整理好,今天就送到首长手上,看来首长很看重。”
韩首长微微扬眉,向她深望一眼。
这个丫头还真是聪明的很!
叶楚楚倒没在意他的反应,展开纸看一遍,要过支笔,一个字一个字的批注,遇到和小篆不同的文字就跳了过去,之后推给韩首长看说:“这最上的两个字我不认识,第三个字为‘国’字,所以,我猜前边两个字是国名。”
这个“国”字,他都能认出来!
韩首长点头,看看前边两个字,疑惑的问:“会是朝代名吗?”
叶楚楚摇头:“我们做科研的,只讲证据,没有证据,我不能乱猜!”
所以,你要猜哪个朝代,你自己猜,我不知道!
韩首长被她不软不硬一个钉子扔过来,稍稍一窒,没有说话。
叶楚楚又接下去说:“这里剥落一片,看间隔,大约有三个字,如果前边是国名,下边应该是地名。”
“你肯定?”韩首长问。
叶楚楚点头说:“后边一个字是‘天’,第三个是‘帝’,下边又空几个字,有一个‘年’,连起来,应该是什么皇帝的年号和时间,所以,前边只能是地名。”
听起来说得通!
韩首长点头,喃喃的说:“天什么帝?”
叶楚楚摇头。
没有证据,不能乱猜,何况年号也不是猜得出来的。
韩首长又问:“下边呢?”
叶楚楚摇头:“下边虽然有几个字认识,可是却没有连贯,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再往下,接连几句,只指出几个认识的字,却都不说连贯的句子。
韩首长听的烦燥起来,不再听下去,皱眉问:“我记得小叶同学是桐城A大的学生?”
叶楚楚点头:“是啊!”
“你说的是哪位教授?我可以派人请他来一起研究!”韩首长问。
叶楚楚心头突的一跳,摇头说:“那块拓片,教授研究多年,还是没有突破,恐怕来也没用。”
韩首长问:“那池子里的石雕呢?”
“石雕?”叶楚楚一愣,惊讶的说,“你是说鱼塘里的大王八?它应该是在房子建好后不久就放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韩首长说:“据说,你可以从雕刻的花纹推断雕刻的手法,还能知道雕刻师的出处?”
这个应该是韩家建宅子时自己请的匠人,怎么问她?
叶楚楚愣一下,摇头说:“只我见过的,已经形成体系的,确实看得出来,可是从古到今,手艺人何止千万,又怎么可能全部见过?”
韩首长看着她,慢慢的说:“可是,你恰好见过有老人描康亲王府窗上的花纹,又恰好你的教授有这种文字的拓片。”
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
叶楚楚抿唇,一下子还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只是微笑说:“所以,韩首长以为我无所不能?也太高看我了!”
仅凭两个巧合,就说这么一个小姑娘无所不能,也确实有点牵强。
韩首长手指在茶几上轻叩,向两个人轮着打量一会儿,点头说:“我已经问过,桐城A大考古系有四名教授,不管是哪一位,相信很快就可以接来,叶同学可以和教授一起研究!”
只要去A大一问,就知道没有叶楚楚这号人!
叶楚楚心里一紧,忍不住皱眉,不悦的说:“首长这是强人所难!”
靳少廷也说:“首长,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很快回去,如果首长想要做这个研究,可以让人把石碑的拓片送去A大。”
韩首长扯了扯唇角,却没有露出几分笑意,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我想知道,靳队长部队的番号!据我所知,桐城的特战队,可没有靳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