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夕又默不作声地把脸扭过去了,杨颜看着好笑,道:“就你们话多,都去干活。”几个工作人员便笑嘻嘻地跑开了。
因为是临时布置的片场,许多地方重新刷了红漆,味道重的很,杨颜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太舒服。
“哎——你过来,这漆哪里买的?味道这么冲。”陈七没她的好脾气,伸手便拦住了一个工作人员问道。
那人不过是个打杂的,哪里知道这些,更加不认识陈七,但也知道这里的人都不好惹,便道:“不清楚,这个不归我们管。”
陈七此人有点仇富,相反的,对普通人就比较友好了,她挥挥手,“谢谢了。”依旧是随意的不成样子,但已经足够让杨颜目瞪口呆。
她说:“怎么了?应该是道具组买的。”虽然味道的确是重了,应该是贪图省钱买的便宜货。
陈七:“呕。你们剧组怎么这么穷。”
当然是不穷的,只不过请的人都比较贵而已,外加一个地位超然的编剧。
杨颜笑了。
那边,导演喊道:“杨颜快过来!!!陆媛媛把衣服换给杨颜,这次我们争取一条过!!”
杨颜对陆媛媛略一点头,便到化妆间和陆媛媛换了衣服。
陆媛媛的戏服不如杨颜繁琐,说到底,这个时候的郑元容已经是秦国的人了。
“杨颜,注意眼神,不要带杀气!!!你是郑元容,不是君王后!睥睨天下的气势收一收!”
“杨颜!不要笑!冷笑也不行!”
“郑元容这个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杨颜,你这么欢快干嘛?”
杨颜按着七弦琴:“……我说过我要当替补吗!拍手,拍手不行吗!”
导演:“不行!”
杨颜说:“本来不就是后期配音、剪辑?!”
导演扯着嗓子吼:“可是我们这段就是古琴乐!而且就算后期要配曲子,也是想要让你去配的!!!”
杨颜:……
她还没转过弯来,怎么就让她来配音?配谁的音?配什么音?
“就是那首《故人叹》!!!那个谁,谱子给杨颜送去,杨颜——你把歌词背背!”
杨颜这下明白了,他们是想把郑元容的戏份都给她啊!可是她办不到啊。
杨颜助理小跑着把谱子送了来,低声问道:“姐,你行吗?”满满的怀疑。
杨颜念着歌词:“故人发已衰白风尘覆盖
不奢求重来
只盼君能收起战台
断头换不来
最后的城墙破开
登高望海
一片烟火海
无能为力尸遍满地
故人心已远
君本意欲寿与天齐
留万代功名……”
道:“没问题,我试个音。”招呼助理离开。
导演咬牙切齿地对身旁的人道:“她要是在笑,我就杀了她。”
一阵阴风吹过,杨颜打了个寒颤。远远的对一群人打了个开始的手势。
“摄影就位——”
杨颜觉得陈七的琴真是个好东西,弹起来音色极好,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她会的指法不多,有的还不怎么熟悉。
但是没有问题。
“啧啧,刚刚那是减字谱?她居然看到懂。”陈七抱着臂,说道。
然而,杨颜表示她一个字都看不懂,只不过这个《故人叹》很火,她恰好学过而且。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杨颜除了有几个滑音没控制好,其他的都完成出色,导演乐呵呵地喊了声“咔”,说这条过了。
末了,还剜了眼陆媛媛。
陆媛媛:委屈巴巴。
杨颜终于脱了戏服,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陈七背起她的琴包,道:“那天来我班上?你天赋不错,可惜现在也就是刚刚入门。”
被陈七夸赞简直是一种殊荣,杨颜受宠若惊地道:“那麻烦您了。”
那股子油漆味感觉更重了,杨颜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应该找道具组谈谈人生了。
他们组隔壁还有一个剧组,拍民国剧的,鬼知道他们为什么选在这,后来听说他们拍的就是民国捉鬼案。
这股子味道加上隔壁女一二三四的尖叫,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一个巨大的太阳伞撑在众人头上,几个主演,加上两个编剧,场记等一众工作人员纷纷和陈七打招呼。
寒暄了好一阵子,这才步入正题:“我们现在进度很慢,但也相对的,改剧本就不会太难。”
“还不是某人耍大牌,”有个演员嘲讽道,“害得我们全员都成了编剧。”
林梦夕不说话。
杨颜就讨厌她这种仿佛所有人都欺负她了似的,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她凭什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
“我没有耍大牌,家里妹妹被学校开除了,我父母很伤心,这几天一直在家安慰他们。”林梦夕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要不是陈七已经见过她的真嘴脸,就要被她骗了。她朝杨颜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她高二了,学习一直很不错,这次是因为我外出她担心我才偷手机给我打电话的。”
“是她自己的手机,只不过正好赶上老师们搜查。”
几个配角女孩儿说:“真是个好姐姐,妹妹犯了错误,她比谁都要愧疚。”
林梦夕杵着下巴,叹了口气。
杨颜万脸懵逼。林梦夕——有妹妹?好像是有一个……但是那不是她后妈带来的妹妹?二人还在学校里大打出手的那个?
什么时候这么姐妹情深啦?
她敲了敲酒杯,没什么语调地说道:“煽情请去隔壁,这里影后够多了,不差一个。陈编,说说你的看法?”
刚刚感叹林梦夕的几个配角,不满意地嗤了声,心想,怪不得杨颜平常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这样没眼力见儿,谁看的上?
杨颜要是知道他们所想的怕是要笑死,没眼见是她吗?没看到导演和副导演,另外加上几个有资历的化妆组老大,服装组老大脸色都不太好吗?
谁大夏天的听一个名不见传的编剧煽情啊?
陈七也不扭捏,道:“我建议把名字改为‘谍兰’虽然名字偏现代了一些,但是《蝶恋花》可是唐朝之后才用做词牌名,战国时候有这个?《谍兰》或者叫《谍·扶苏》我觉得都可以——《蝶恋花》绝对不能再用。”
这也是杨颜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剧本就能笑出来的原因之一,什么时候有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敢写出来招摇。
“林导,请问你初中语文多少分?”陈七日常挖苦道。
杨颜把《谍·扶苏》存进备忘录,随口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服装组的人道。倒不是逾越,只是忍不住附和。
又是常识性问题。
几个见识较多的人不禁想:这人真的是个写历史小说的?
怕是一个初中生懂的都比她多。
“那就改,”一锤定音,“林梦夕有意见吗?”
“……没有。”听起来像是要哭出来。
导演奇怪道:“你哭什么,我们只是商量着怎么改,又没有开除你——闭嘴,有什么可哭的?”
林梦夕抽抽噎噎,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娇弱非常的说:“没什么,只不过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写的书,连名字都要被换,有些难受而已。”
导演要被气笑了,你自己出错误还不允许别人指出来啦?
没人说话,几个人都低头玩手机去了,刚刚那几个小配角柔声的安慰着林梦夕。
杨颜看他们几个玩手机玩的憋的荒,便建了个临时群,将他们都拉了进来。
杨颜:【呵呵。】
导演:【呵呵。】
服装组老大:【呵呵哒。她错她有理了?】
杨颜:【她可能不知道自己错了。】
场记:【所以江家和她什么关系?导演?】
导演:【呵呵。】
杨颜寻思导演也是被气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沉重……
“爱改不改!老娘没工夫看你这梨花一枝春带雨!破玩意儿吧!要不是看在杨颜面上谁愿意来啊!”
林梦夕更大声的回道:“你懂什么?”
陈七这下笑了,她直接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说:“你妹妹是不是好人没人知道。但你肯定不是。”说着,她按下手机播放键。
“你就不怕我把你那些破事告诉媒体?让顾家那男人对你死心?!”
是林梦夕对杨颜吼的那句。
陈七点了倒放。
“陈七你可要想好了,不与我们合作,杨颜,黎瑾,就算你怎么给加戏,到最后都是要凉凉的。”
“江晚非常非常不喜欢杨颜,这次的霸王条约也是她加的,只不过后来江宿不同意。”
“但是江宿在顾初可是吃过亏,顾家现在又开始投资这个剧组,所以现在,江宿江晚可是恨死了他们。”
“那又怎么?你是那个?”
陈七无所谓的声音响起,她关了手机,“本来想诈你买水军摸黑我,谁知道说了这么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杨颜:“……您可谦虚了。”我的妈啊!这个女人居然录音了!
众人:事情太突然。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听。
“黎瑾挨着你什么事了?林……什么?”小眼镜·黎瑾一级经纪人·老妈子·脾气不好·棠梨,“蹭”的站了起来说道,并且把坐在旁边的黎瑾吓了一跳。
棠梨小姑娘愤怒的道:“你们,还有江晚什么的跟我们黎瑾有什么关系?就是颜姐,在圈子里也从来没有招惹你们吧?”
林梦夕:“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江晚教我说的!”
真是厉害,一句话就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她倒是想的美啊。
黎瑾仗着身高优势,按着棠梨肩膀,防止她炸毛,对林梦夕说:“不好意思,我经纪人看不起小人,一见到就比较容易暴走。”
小人林梦夕被当红小生黎瑾给骂了,双眼蓄泪,要掉不掉。
棠梨微微侧着身子道,“她要是敢哭出来,我就动手。”
黎瑾好笑的道:“为什么?”
棠梨:“你们男人不就喜欢梨花一只春带雨么!”
黎瑾心说我不,我就喜欢你这种猫一样的。
又懒又易炸。
陈七也悄悄地问杨颜:“她和江家到底什么关系?”
杨颜虚掩着嘴,说:“江晚和林梦夕志同道合,江宿那人薄情的很,我觉得他和林梦夕有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林梦夕道:“不信你们去问江晚啊!”
呵呵。
谁敢去问啊?
有人,杨颜敢,但她不是问江晚,而且直接讲电话打给了江宿的助理——感谢方嘉有乱存电话号码的习惯。
江宿助理是个男人,听声音年纪不大,但现在心情明显不太好:“谁啊?”
杨颜:“杨颜,你们老板娘现在在我们片场哭呢,为了不让江老爷子生气,建议你们——”
“哇啊!!!!杨颜!!!老板老板!是杨颜打电话来了!”
杨颜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紧接着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过来。
“小颜啊,真是对不起啊。”
是江俞。
“?!”
“你看看什么时候有个时间,请你吃个饭道个歉?哎呀,这事的确是江宿做的不好,我已经批评过他了!”
????
到底怎么辽
这个世界怎么开始玄幻了辽
江俞和她道歉?
杨颜维持着矜持的笑容:“——您多虑了,只不过江公子的小女友大闹我们片场,您说说这影视城人来人往的,对江公子影响也不好。您看看,要不然您派个人接回去?”
“毕竟是江公子的人,我们这……还是顾及的很啊。”
对方迟迟不语,约摸两三分钟后,才说道:“江宿没有女朋友,小颜是不是认错人了?”
杨颜笑道:“可能是吧。打扰您了。”
俩人寒暄一会,便挂了电话。
“哎呦,江宿不承人怎么办呢。”陈七嘲讽道。
林梦夕道:“他只是怕他爸爸而已。”
是嘛。
“杨颜,一切都是我不好,我道歉,但是你不要再牵连到其他人了,拜托了。”她90度鞠躬道。
杨颜脾气差,很想打人。
场记奇怪道:“不是你叫我们去问江晚?唉,算了算了,小年轻的心思,谁懂啊。”
林梦夕对他说:“都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
场记更奇怪了:“关我啥事?小姑娘话不能乱说啊。”